壳当中。待屋内只剩下芷晴达依二人时，达依带着笑容，柔柔的开了口：“其实，昨日早上，你同楚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芷晴微微一怔：“你都听到了什么？”
达依那甚长的睫毛稍稍一闪，声音清脆答：“我什么都听着了。”
“那……”芷晴颇为心虚，“你可是也已经知道，是我……”
达依眉间秋水再次绽开，笑盈盈的拉过芷晴的纤长手指，娓娓道：“你不必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说实话，从那日我头发变白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知晓了几分。你心里难过，我都能理解。这个寒雪之巅，本来就属于你和楚原两个人的，我突然的到来，你怎会对我不抱以怨恨呢？我还在想啊，好在你没有想过要杀死我。这若是换成是旁人，估计我现在，也不能好端端的与你讲话了！”
她这样的说，芷晴极为内疚，脸上的红晕仿佛是傍晚的红霞，直直的烧到耳根处，“圣少主，我对不起你。我也和你说一句实话，你万万不可怪我。”
“你说罢。”
“其实，倘若你不是圣少主，也许我真的会对你动起杀心。我心里真的很恨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师兄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我还是有理智的，你是什么人啊，你是鬼族的圣少主。我若是敢对你不敬，若是敢对你起了杀心，我自己还怎样活得了？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不杀你的。”
“无论你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你的心永远都是善良的啊！”达依雪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神秘的笑意，“也就是和你，我说句悄悄话。你方才不是还说，因为我是圣少主，所以你才不敢杀我的对么？”
芷晴嘟唇点头，心下不知她所谓何以。达依左右张望了番，然后凑上来轻声道，“你当我真的傻么？狐狸是最最聪明的，好多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我知道，在我玉梳上下毒的是你和萧大小姐两个人做的。我还知道，依照萧大小姐的意思，是给我下能置我于死地的剧毒。还是晴姑娘你好心，把毒偷偷给换了。这样看来，你难道还不善良么？其实啊，你就是想维护自己的爱情而已，这是值得谅解的。你还对我感到歉疚，你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芷晴不仅发笑，手上的力又加紧了许多：“圣少主，你真是个好人。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前世的刘伏会为了你而离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因为你真的值得。我和你比起来，真的差得好远好远。只有你，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
“可我终究还是对不住你啊！”达依蹙眉。
芷晴苦笑，轻轻摇头：“若是换成从前，我定会万般的怪罪你，但现在，我非但不怪你，我还感激你。若不是有你在，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我。什么叫爱啊，说白了就是利用那个你爱的人，从而达成一些自己的目的。他说他喜欢过我，也许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有利用价值，因此她才喜欢我。圣少主，请你一定要当心，切记不要深爱。现在的秦楚原，再也不是以前的伏郎。”
达依莞尔的笑：“不怕，就算他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利用，至少能够说明，他对我用了心。”
芷晴只能淡然的一笑，她这般通情达理，且是普通人能比的？也许这世上，就只有如达依这类非人的种类，方才能做到真正的心怀大度吧！
“你既然是这样想的，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昨日圣少主和我说，说你会自己离开。这次你放心，离开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你要去哪里？”达依情急。
芷晴妩然一笑，双足踏至门口，回眸含笑：“天涯何处不能去？我已经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是时候下山好好冷静一番了。我希望当我在上这个寒雪之巅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向我朝拜。你便好生留下来，替我，也是为了你自己，好好对师兄。一定要好好过，不要闹任何矛盾，答应我好么？”
达依郑重的点一点头，目送她离去。
出门时，雨已渐停。在去往师傅大殿的路上，总是不能避免的路过楚原的房间。在门口，芷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就这么要走了，还用进去看一眼么？
曾经的誓言都已随风而去，断了线的风筝就算要找，也总需要一些时日。芷晴淡淡一笑，一双素手原本要推，却在触碰到门的那一瞬间，转身而去。
“如今的他，不再稀罕我留他身边。以后的他，定会有朝一日，我让他亲自找我，求着能得到我的回头！”
。。。
；。。。 ； ； 芷晴无力的摇手，不愿听他再多说下去。那抹惆怅的目光就像这黑夜一般的惆怅，风都止了，唯独芷晴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师兄，你别说话，我不想听。我现在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你想不想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啊？”
楚原深深凝视，轻轻点一个头：“好。”
“从前，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她爱上了一个男子。她很爱很爱，她以为那个男子也会这样很爱很爱他，最后他却说，他只把女子当成妹妹。可是这个女子还是不死心，最后，女子就看着她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成了亲。”芷晴发笑，偏头瞧他发问，“你说，这个女子是不是很傻？”
“不傻。”楚原有些心酸。
“不傻么？”芷晴双腿有些发软，讽刺道，“人家都不爱她，她还那样执着，难道不傻么？”她突然又直直勾着楚原，笑道，“我再和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直小蜜蜂，她喜欢上了一朵花，她好像去采这朵花的花粉啊。可是，这朵花的花粉已经被别的小蜜蜂给采走了。这个小蜜蜂知道后，它就哭啊哭，眼泪的哭干了。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楚原知晓她此刻是因喝醉了酒而说着疯话，为了不让她愈发难过，楚原只得依附，仍是勉强一笑，摇头，“不知道。”
“她哭啊哭，结果，她的眼泪就变成了一条大河，就是母亲河。传说中，母亲河不也是哭出来的么？”芷晴失控的大笑，酒精的麻醉似乎让她丝毫认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然后，这个小蜜蜂，她就哭死了。她来到了阴曹地府，来到了三途河旁，她就对着三途河水哭，然后，这个水就流淌来了人间。你猜，这个水在人间叫什么？”
“好了，小晴，你喝醉了，别闹了。”楚原试图伸手去扶她，谁料芷晴眼里却是嫌弃，借着酒力，芷晴一把就将楚原推的老远，“谁说我喝醉了？我不就是喝了一点点酒？我还没醉，我还能讲故事呢！我知道，你是因为猜不到我说的话，所以你才想出这个理由。猜不到没关系，我告诉你就行。后来，那个水就流淌来了人间，世人都叫它黄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因为——因为黄河之水天上来啊！”
她一个踉跄，跌倒再地。这一摔，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还叫她愈发沉醉于这暗有所指的故事里，“然后有一天，李白就去到了黄河，他看到这一幕，他就写下了那首《静夜思》。”芷晴噗哧一笑，拍着大腿摇头否认道，“什么《静夜思》，是我糊涂了，应该是《将进酒》才对！李白看到这一幕，他就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的确欺骗了你。小晴，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听我说。”楚原紧紧拥她进怀，他是那么的生狠，叫她丝毫没有了反抗之力。芷晴哪里肯罢休，继续狂叫道，“我才不伤心呢，我高兴得紧。我喝了一点小酒，你凭什么就说我是伤心了？凭什么就说我现在不冷静了？连李白都说了，惟有饮者留其名。喝酒有什么不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多好的句子啊，你不要来拦我！”
楚原再无法让她能住嘴，无奈之下只得用手紧紧捂住她的朱唇，声音凄凉道：“小晴，我真的对不起你。今日早上的那些话，我有一半都是故意讲给达依听的，我不想让她伤心离去。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好，以及整个寒雪之巅都好，我们都是亏欠你的。我无法对你做到补偿，我更是找不到补偿你的法子。但是我要告诉你，曾经在弥畔湖，我对你发的誓言，都是真心的。我也是真的对你有过情，只是世道凄苦，我又怎能为了你而弃了一切？从你来到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我这一生都要负你。这一生中，有太多的无奈。也许最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可是你还要装作看不见，装作要无情无义。因为，若因一些儿女私情而变得心软起来，也许明日便会是死期。”
芷晴含着泪，痛心说：“师兄，难道地位这些，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凡是成大事者，若不这般绝情，又怎能成了大事？”他痛惜道，“小晴，这辈子我能同你在一起，当着是我的福分。只可惜这一世，情太短。今日便是无缘之日，就让我们各自忘了对方，再不要去想以前的事，好么？”
“忘？”芷晴双眸皆比是不屑，“谈何容易？你的模样名字都早已经刻在我骨里，你让我怎样忘记你？我只想知道，就算日后你成了这天下第一，难道你就不觉得寂寞么？”
楚原仰头瞧着那漫天的乌云密布，幽幽叹气：“许是我早就习惯了。我从小受到的是何等的训练？打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听我的师傅和我说，只有利用别人，才能让自己不被利用。情爱只会成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只可假意，不得真心。”
芷晴落寞的点着头，他都这样讲了，自己就算再不识趣，还能说什么？借酒意去挽留他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