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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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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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宦官们轰起来,迅速展开行动。管它呢,让砍就砍呗!
  “汝,汝……”中年妇人又惊又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汝?汝,汝,汝!何也?”馆陶翁主一领青翠色的曲裾,和小青松一样站得笔直:“阿大曾言:花、草、木、石置于宫中,皆‘玩物’尔。凡能博一笑,即为善用。至于折、断、砍、劈……何足论哉?”她可没撒谎,天子舅舅的‘谆谆教导’多了,娇翁主从来牢记在心!
  一大一小两位美人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大……指谁?关中秦川,僻远之地有称父亲为‘阿大’的,但宫中怎么会用这样的俚语土话,为什么不叫‘父皇’?
  “然!”刘彘将短剑拿给一名内官,悠哉悠哉地帮腔:“宣室长信,未央长乐,伐梅几许?父皇大母何曾有一丝不豫?今汝何人,安敢僭越天子皇太后言及‘问罪’?”
  宫娥和侍者们听见,泛起一阵微微的骚动。就是嘛!入冬以来,馆陶翁主的鞭子从长乐宫舞到未央宫,在长信宫、宣室殿、椒房殿等等殿宇宫苑都抽坏多少梅树苗木了?谁见皇帝、皇太后、皇后有哪怕一丝不快的?
  别说责怪教训,两座宫城三位帝后简直是怂恿鼓励,还唯恐娇翁主玩少了不尽兴——就连几把备用软鞭都是天子让人置办的!哎呀……差点都给绕糊涂了。这对贵妇母女不论什么身份,不管来头多大,也不可能盖过天子和窦太后吧?
  美妇人没想到,今日会被个小小的孩童给当众抢白一通,整个人窦僵住了!
  ·
  “速,速速!”陈娇才没兴趣管这两个陌生之人,兀自从珍珠囊里掏出一小把松仁边吃边催促侍从快动手。
  “阿彘,阿绾,平度,呶!……坎坎伐梅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分一部分坚果给表哥表姐,馆陶翁主都没记喂胡亥两个尝尝。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真猗。”刘皇子扔一粒松仁进口,咬咬——香,真是香!一尝就知道,是新烤出来的。
  窦绾斯斯文文地细细嚼慢慢咽:“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是很好吃,实在很好吃;就是少点,再多些就好了——满好自己带的,下回带上一大包!
  很抱歉地瞅瞅窦表舅,小阿娇有一米米的愧疚:这个,詹事表舅是大人了,应该不馋嘴,也应该不会在意这点零食吧?
  窦表舅笑呵呵地点头,虽然自己没吃到,也还是兴致勃勃地来凑趣: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兀猓勘司淤猓凰夭唾猓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呵,嘻嘻……”阿娇笑弯了眉,学着乐府里那些伶人的念法和调子,抑扬顿挫、缠缠绕绕地唱和:“不稼不穑……不狩不猎……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嘿嘿,松仁不是她烤的,却归她动嘴享受了——所以,她是女君子(*^__^*)
  “唔,唔……此处无河,有沟。”平度公主吃吃手中的,瞄瞄阿娇腰带上挂的珍珠囊,一心二用:不知道佩囊里还有没有?就这几颗松仁,一点都不过瘾啊!
  梅园的树林子里没河,倒确实有一条窄窄浅浅的沟。这沟估计是排水用的,冬天里缺水,排水沟都快干涸了,看过去,入眼全是半冰半水的污浊——名副其实的‘煞……风……景’。
  “呼呼,呼!”大伙儿无语,向天仰首,长长叹:‘真是,真是诚实的公主啊……啊啊!’

  11…06 错、错、错!

  开暗红花的梅树粗壮,剑锋虽利,到底没斧子称手合用。内官们恐怕是要忙上一阵了。
  “坎坎,坎坎……坎坎,”监督着进度,陈娇越背越觉得可乐,到后来几乎失笑到直不起腰的地步。
  “何止坎坎,尚有丁丁!”窦绾喜滋滋凑趣:“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平度公主四顾,很遗憾:“无鸟作鸣。”
  大家再一次无力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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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陈娇把最后一粒松仁塞进嘴,含含混混地:“……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
  消灭掉松仁,馆陶翁主拍拍手望望梁女官:“太史令禀阿大及大母,夜戌时大寒大雪?”
  “嗯……晚来窗外白雪,宫内红梅,”小陈娇向表哥表姐们征询意见:“松火,蜜烛。炙鹿,何如?”
  “好!好!好好!”小贵人们尖叫起来。鹿肉肥美多汁,雪夜烤鹿肉,真是想想就馋人!!
  梁女含笑,深蓝色的外袍在微风中随着女官行礼的动作优雅地拂动:“上林苑午间送二鹿一獐入长乐宫。婢女自当备妥!”上林苑是皇家猎场,同时也兼农庄和牧场。冬季按例每天要送野味进宫;数量很少,仅供宫内最高层享用。
  “啊!哈!哈哈!”这下不仅是贪嘴小孩,连窦詹事都悄悄打起如意算盘:妻子此时正谒见太后,长公主一定会留膳。一会儿跟着小家伙们同去,窦太后姑妈总不会赶我们走吧!夫妻俩躬逢其盛,同乐同乐,呵。
  梅林这边,气氛之热烈,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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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歌谣,偏偏选了这两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坎坎”“丁丁”“丁丁”“坎坎”……戳心,戳肺!贵妇人好容易收起的泪水,又被逼了出来。
  “无……无礼……至极。”小佳人都快烧起来了,愤恨之色显见。
  窦詹事是个软心肠的好人。虽然,这位长公主和窦氏家族之间是没交情,有交恶;虽然,先帝的这位爱女与他这个姓窦的,对面而不识……但在皇太后稳如泰山、窦氏如日东升的今日,亲见目睹当初京城里风量无限的尹公主落魄至此,窦少君还是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长公主……哦,呵”窦詹事本想行个正规揖礼,可胡亥兔赖在他怀里不放爪,让他只得微微欠个身:“长公主,申时已近,长信宫门禁偏早,长公主是否移驾?”惹不起,给个台阶就快躲吧!
  “区区詹事见大汉长公主,焉敢不跪?”明丽少女正一肚子气,哪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呃……”窦詹事没料到好心反被挑理,憋口气硬生生扯开兔子放下,整理衣冠按规矩行了个全套的大礼。
  尹长公主满腹心事全在遭难的梅树上,心不在焉之下,竟受了全礼;待悟到不对要免去跪拜,已晚。礼毕,窦詹事退回一边,再不开口。
  贵妇限于两难,要留不知道再怎么阻止,要走又不甘心梅园,咬咬牙还是向这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官员打听:“詹事,请问诸贵人何人?”知己还需知彼,才能拿出办法。
  “长公主,恕臣大胆,”窦詹事眼皮都不抬,淡淡地吐出一句:“馆陶翁主之事,奉劝长公主不问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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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馆陶?馆陶阿姊之翁主,在此?”尹长公主一窒。
  她的女儿?她那个名满京华,备受天家宠爱的女儿?那位京中世家盛传,天子怜爱,皇太后疼呵,优养娇宠远在诸公主之上的翁主?
  ‘阿姊?叫得倒亲近,嘘……’窦詹事举手示意:“幼者,着朱色。”
  一群孩子里,穿青翠色衣裳的只有一人!
  几个疾步上前,尹长公主蹲下身,抓牢小阿娇的双肩细细看:怎么先前一直没注意到啊?这眉,这眼,饱满的前额,乌木一般的秀发,如雪如脂般柔嫩的肌肤……多象啊!象馆陶,更象……窦皇后!!
  “做甚?”馆陶翁主挑眉,警惕地看着面前一张擦满白粉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好看;嗯,还是阿母的素面看着舒服^_^
  尹长公主深深喟叹:连挑眉的动作都一样,这点还象……天子!
  陈娇扭动身子奋力挣脱——黏黏糊糊的干啥?讨厌!又不认识。
  “啊!”尹长公主一个没注意,差点给推倒在地,还好眼疾手快的女儿在旁抱稳。继续看着陈娇发怔……
  怪不得,怪不得前面没发觉——肖似的五官,迥异的气质!又像,又不想!!窦皇后柔顺谦恭,心细如发,从不会喜怒形于色,更不会象面前这小孩一样当面给人下不来台。
  但,这又有什么可奇怪?如果这孩子真有传闻中十分之一的得宠,就足以在这两宫之内纵横逍遥,又有什么需要看人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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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母?”少女疑惑地问。
  “阿朵,来。”做母亲的一手揪住陈娇不放,一手拉过女儿:“此,此汝馆陶从母之女,馆陶翁主。”
  将女儿的手放在小阿娇手上,殷殷切切:“阿娇,吾家阿朵年长,乃汝从姊。”上一代的恩怨,还是留在上一代为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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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冬季里勉强算个好天气,有风,但不大。可问题是:陈娇偏巧站在下风口。
  贵妇母女身上,昂贵香料发出的阵阵异香不间断地扑面袭来,一时半刻小女孩或者还能忍耐,但时间长了就……
  “啊……啊切!”陈娇厌恶地拿袖子掩了口鼻,一把甩开牵制,跑得远远的。这女人到底同时用了几个香囊啊??这么重的气味,熏死了!
  “乖张!竖子!!”喷火小佳人勃然大怒,作势追出去——太恶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尹长公主试图阻止冲动的女儿:“吾女不可!不可啊!!”
  但愤怒的少女再不肯听从母亲的解劝,卯足了劲要把这粗鲁无礼的顽劣小孩抓到手,好好教训一顿!!
  翁主?公主的女儿都有‘翁主’头衔,包括她自己也是。有什么稀罕啊?凭什么这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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