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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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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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史公主用了好一会都不能完全平复自己的心情,胸口依旧微微起伏着,情绪高涨:‘父皇,父皇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足足有五句吧!’
  可待向四下打量过一番之后,栗夫人女儿的脸——僵了。
  长信宫的东殿虽已撤去了针对新年的应节装饰,但暖色调的涂金壁衣,铺满了绣饰的层层纱罗叠叠幔帐……还是从内到外渗透出一股子喜庆意味。
  灯柱盏鼎,鎏金彩绘,镂冰雕琼,金碧辉煌!
  长辈们的衣着先不论,
  中山王刘胜:
  金冠,玉带,锦袍。拇指上的西域扳指,美玉和丝线联成的组佩,丝袜上镶的宝石——富贵逼人的少年亲王。
  平度公主:
  一件深红色的曲裾,绣满了鸾凤和祥云;大红绢的内衬裙重重叠叠,也不知费了多少层。发上的金丝含珠步摇随着小公主的动作颤巍巍的,珠光流丽。
  窦表姐:
  殿中之人,属章武侯孙女窦绾的地位最低。但即便是窦贵女也是浑身金珠玉饰无数;宝蓝色的织锦绣服,绚丽异常。尤其是袍下那条杏黄色长裙,看上去虽简单,却是用染料中难得的赭桑染成的——这样颜色的裙子,和等重量的黄金一个价。
  梁国嫡长王主刘姱:
  浅黄色的曲裾袍上,是五彩的螭龙;龙形之后,梁王徽隐隐绰绰。梁王主衣袍的领缘和袖缘上,每隔半寸距离就缀一颗半个指甲大小的珍珠。
  梁王嫡次女刘婉:
  妹妹的装饰比姐姐的更夸张。大概为了显示区别,刘婉在和姐姐一样颜色一样刺绣的曲裾袖口和底摆上,以黄金为花瓣,以玉片为小叶,连缀起一簇簇的金花。
  ‘好吧,梁国膏腴地,叔父大人富可敌国,钱多到没地方使!’抿着嘴唇,内史公主去找陈家表妹——阿娇。
  阿娇倒是穿‘白’——白色软缎的曲裾袍服。
  而馆陶翁主里面的中单和衬裙却是朱红色的。撇去那标志性的珍珠兔囊和发带上那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不谈,小贵女胸前的一方红色玉佩尤其引人注目。
  那是一块比天边的朝霞更鲜艳更绚丽更夺目的红玉,稀有至极。其玉质之佳,色泽之美,即使离开那么远,内史公主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生机勃勃的红色是何等鲜活亮丽,出尘入圣。
  好一个——花团锦簇,彩绣辉煌!
  回头看看自己与兄嫂的素净打扮,内史公主只觉眼前这万端的富丽和绚烂,就像一杆杆剑戟的尖利兵锋,从眼中劈开血肉,直直地刺入心中——冰冰的——凉凉的——绞着——戳着——疼!!
  这都是些什么人?!
  她的阏于阿兄薨了,薨了啊!
  那么年纪轻轻就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阏于阿兄,难道只是他们这一房的骨肉亲人?
  阏于阿兄,
  难道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难道不是皇太后祖母的亲孙儿?
  难道不是姑姑和叔父嫡嫡亲亲的内侄?
  难道不是那刘胜和平度的兄长?
  难道不是梁国堂姐们的堂兄?
  难道不是陈家表妹的表兄?
  ……
  这才多久?
  几个月有没有?一年有没有?
  可看看这些人,
  看看这满堂的华彩,看看这无尽的华贵;
  看看这锦衣美服,看看这珠光宝气,再听听这乐音缭绕,听听这笑语欢声……
  花枝招展,欢乐融融!
  哪里有半丝半毫的哀伤?!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这就是所谓的‘骨肉’??这就是所谓的‘至亲’?!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
  那厢,梁国的嫡长王主刘姱纤指轻按……琴音,为之一顿。
  冰瓶——乍破!
  曲子陡然转向,风格突变,从‘舒缓’转成了‘雀跃欢畅’。
  熟悉的旋律,让女孩子们顿时笑叫起来:“鹿鸣,鹿鸣,乃《鹿鸣》也!”
  皇家的孩子,最熟悉的就是这首《鹿鸣》!
  这是宫廷宴会上最常演奏的曲目,也是最受人欢迎的曲目——轻松、愉快、热闹。
  窦太后听到孙女们的嚷嚷,不解其意,问身旁的小儿子询问发生了什么?
  刘武呵呵一乐,伏在母亲耳边笑着禀告:“琴……曲……歌!”
  梁王主刘姱一面抚琴,一面向小姑子一挑嘴角,用眼神鼓励着:‘阿娇,阿娇,来!唱啊,唱啊!’
  陈娇小贵女看懂了表姐的意思,笑得灿烂。
  欣欣然拍着小手掌,阿娇和着准嫂嫂琴曲的节奏,欢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
  有阿娇带头,平度公主和窦表姐也很快加入进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嘉宾,德音……孔昭……”
  天子停了会话。
  皇帝、皇太子刘荣、河间王刘德一起回头,看向女孩子们坐的地方。
  到后来,抚琴的刘姱与听琴的刘婉也跟着唱起来:“我有嘉宾……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湛……”
  优美婉转的合唱声,在东殿中回响……飞扬……
  窦表姐五音不全,好在还知道守拙。女孩们多数盖过少数,甜美的嗓音如夏日甘泉般婉转、明澈、悠扬,让人听着听着心口就敞亮开来。
  窦太后停了和小儿子的家常;皇帝停了对两个儿子的考校。殿内众人笑眯眯地围着,看着,欣赏着……
  “呀……呀呀……”
  一个锐利的女声突然破空而出,打乱了原本和谐悦耳的乐音,将一殿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大家举目看去,只见内史公主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甩头,拼命甩头……同是,还不住口地尖叫,尖尖叫:“呀!呀…呀……呀……”。
  刘荣见是自己妹子,大吃一惊,欠起身急急问:“内史,内史?何如?”
  表姐妹堂姐妹们被惊到了,齐齐禁声,惊讶地呆呆望着内史姐姐(妹妹),不明所以——长那么大,她们还是第一回见到女疯子。
  “父皇,大母,”河间王见状站起,向父皇祖母告个罪,要过去看看。
  但不等河间王走近,内史公主先一步停了口。
  也不叫了,也不喊了。
  栗夫人的女儿垂头丧气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
  “呼……”
  可就在大家暗暗松口气,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内史公主象装上弹簧一样,一个猛子从席上蹦起来,直直地冲向殿宇某一处,冲向妹妹们坐的位置,冲向——阿娇!
  。
  。
  “内史从姊?!啊…呀……”阿娇措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力迎面袭来,整个人向后倒去。怀里的胖兔子脱了手,滚出去多远。
  窦表姐见势不妙,双手一齐用力,死命将阿娇表妹往边上一推;自己则横亘在内史公主冲击路径的前方,甘做一块‘挡路石’。
  栗夫人女儿的动作迅速,迅速到虽经窦贵女竭力拦截,还是压住了阿娇的半边身子。内史公主也不说话,举手隔着窦表姐就往陈表妹脸上脖子上招呼,又是抓又是挠。
  “哎……呀……”阿娇本能的举手臂护住脸,同时尽力往外边挪动,以求脱身。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一切,在瞬间发生!
  一时,所有人都被内史公主突如其来的暴行给惊呆了!
  “内史!”馆陶长公主跳起来去救女儿。偏生前头坐远了,慌乱中皇姐长长的裙裾勾到某杆金乌树灯的底盘脚,一个拖累,人也摔了下去。
  刘婉王主反应快,从后面一把抱住姑姑的身子,尽力扶助支撑:“姑姑,姑姑,小心呀!”
  “内史阿姊?!”
  “内史?!”
  河间王后想拉拉不住,紧张过度被反作用力一冲,竟然“嘤”地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内史公主伏在窦绾身上,一手五爪功小榔头不停,一手抓住表妹脖子上的比目佩,用力抠,用力抠,使劲儿往下拽。
  窦表姐隔在两个尊贵表妹之间,舍生忘死地用自己的小身子充当沙包,替阿娇挨了好多拳头。
  平度公主吓傻了,只知道对着扭成一团的另三个哭:“阿娇……阿娇?阿……绾?哇……哇哇!”
  用来悬挂红玉佩的五色锦带看上去脆弱,实际却坚韧非常。内史公主怎么扯都扯不断,反把阿娇勒的痛叫:“阿母……阿大……”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三天,上海的气温在零度上下徘徊。
  说是有雪,至今还没下。
  201
  201、24…05 她囧了 。。。
  中山王刘胜体格强壮,而且自幼习武。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后,少年亲王火速出击,揪着衣服领子把内史公主往外拖。
  内史公主激烈反抗,手脚并用地到处划拉,攥着陈表妹的红玉佩说什么都不松开——大有打死不放手的狠劲。
  “阿大……阿母大母……”阿娇抓着五色锦带的另一头,也不肯放——这是皇帝舅舅刚送的珍宝,天子舅父所赠所赐,都宝贵,都重要。
  内史一味的胡搅蛮缠,十分麻烦,中山王刘胜禁不住心头火起,手下便再不客气。
  一个果断的手刀,往内史公主手腕关节处狠狠斩下。
  “哇……”
  内史公主吃不住痛,哀嚎一声,拳头松了劲——关节软骨,是人体上最脆弱最耐不得疼痛的部位之一。
  。
  打架的两边,到此算是分开了。
  窦贵女力竭,顿时软倒。
  平度公主哭哭啼啼地来扶表妹陈娇:“阿娇……阿娇!”
  “从姊,从姊……”阿娇则先去搀窦绾——窦表姐脸色苍白,看上去惊吓过度,伤的不轻。
  内史公主那里被扯开了,还是不消停。愤怒之极的小公主改变目标,对着异母兄弟刘胜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刘胜头一偏,手脚灵活地一一避让开……
  养尊处优的宫闱女孩,怎么可能是练武少年的对手?况且刘胜是贾夫人生的,对栗夫人这一支平素并无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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