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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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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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刘武一个接一个地给母亲说笑话;窦太后被哄得忘了形,笑得直如个小女孩似的,伏在软垫上东倒西歪的。陈二公子陈硕和梁国太子刘买这对表兄弟间的博棋游戏,战局正酣,两个少年你追我躲乐在其中,怕是早忘了‘今夕何夕’。长公子陈须比较辛苦,照顾祖母舅舅之余,还不忘和未婚妻表妹眉来眼去,情丝荡漾——不用说,就数这一对的情形最‘排外’。
  总之,人人都很忙,没人有这个闲工夫搭理刘彻。于是后者只能形单影只地晃一圈后,去找他的皇后母亲——刘彻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手头忙什么,薄皇后都会愿意陪他^_^
  “阿母,阿母呢!”刚踏进东南阁,刘彻就像没有骨头似的黏在薄皇后身上,扯都扯不开了。
  “阿彻?”薄皇后一惊,先是举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感觉温度平常才收手抱人还向旁边微笑的长公主抱歉道:“阿姊勿责怪,阿彻失礼矣……”
  长公主挥挥手,并不介意,反倒对这对嫡母庶子间毫无作伪的亲密非常感兴趣:阿娇高兴起来也是这种麦芽糖做派;阿须阿硕有时候也是如此。不过非亲生的也这样,倒是罕见啊!
  转回头馆陶长公主接着忙,忙查核处理礼物,阿娇的礼物。新年是佳节,佳节也是‘送礼节’。平常没借口没理由套近乎的人,都会选择在这个时节馈赠礼品。今年馆陶翁主的新年礼物放了满满半个屋子,而其中一大半送礼人估计小贵女非但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送礼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收礼嘛,依然!有些要原封不动地退回,有些可以留着转送他人,有些要记录后回礼,有些则……只有很少一部分,最终会出现在陈娇小贵女的面前。
  年轻力壮的内官将礼盒一只只搬过来,放到馆陶长公主和薄皇后面前的席上打开,同时报上送礼人的名字和头衔;然后退到一边垂首侍立待命。这次报出来的是:魏其侯,窦婴。
  “窦……从兄呀,”长公主掂了掂一卷竹简,递给薄皇后眼前玩味地笑着:“魏其侯此人,殊为妙人矣!”
  薄皇后接过来瞧瞧,也忍不住一乐。这是一册《仓颉》,竹简成册,平淡无奇,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有的启蒙读物。皇后淡笑不语,转手令内官放回盒子。
  下一个盒子,内官有点尖锐刺耳的声音:“禀皇后、长公主:东阳侯,张相如。”
  ……
  枕在嫡母皇后腿上,胶东王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气。百无聊赖啊,昏昏欲睡:收拾得晚吗?那么多?过会儿父皇该到了。姑姑和皇后阿母的声音真好听,清清亮亮的。嗯……最好听的是阿娇,也是清清亮亮的,不止哦,还软软绵绵呢……
  胶东王的昏昏睡意在听到‘中山王’三字后,截然而止!
  21…09 刘彻·舍身取… 下 。。。
  内官是阉人,不男不女的嗓子尖刺尖刺:“禀皇后、长公主:中山王,胜。”
  耳朵里刮到‘中山王’三字,胶东王刘彻的上下眼皮——立即分家!
  “甚大,甚大矣!”馆陶长公主凝神打量中山王礼盒的尺寸,转脸对薄皇后微笑道:“皇后,吾竟然不知阿胜之所思也……”
  薄皇后拍着怀里的小家伙,笑眯眯点头:“妾亦然。阿姊所言,甚是!”
  不禁是皇后和长公主在看,胶东王也在看,仔仔细细地看。怪不得刘胜送的礼物被另眼相看,这只礼盒的确异常出众:仅只盒子的高度,就有足足四尺。而横向长度甚至比纵向的更多。两个宦官都抬不动,礼品盒最后是由四个人一起用力才成功搬过来的。
  ‘这么笨重?多半和刘胜的脑袋一样大—而—无—当!’胶东王看清楚了,撇撇嘴不屑一顾。
  刘彻的头再度落回皇后阿母的大腿,悠悠闲闲:刘胜是笨蛋。大个的物件再珍贵也没什么意思,顶多充当个摆设。阿娇最多看上两三天也就厌了。
  因为太重,内官们没有如前面几个那样把礼物抬出来,而是直接拆了外包装。礼品一露出真面目,长公主就发出一声惊叹:“呀……”
  “乃……奔马……”薄皇后也跟着发出赞叹声。
  听到嫡母和姑母的发言,胶东王坐直了身子,再度审视同父异母兄长的新年礼物。这是一匹木马,白色的木马。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马身上没有衔接拼合的痕迹,估计是由整块木头雕刻出来的。白马的形象相当写实,张开的四蹄做奔跑状,膘肥体壮意气飞扬。
  最有趣的是,马的右边前蹄下还有只‘燕子’,一只被踩到的燕子。可怜的飞燕给奔马增添了一层跳跃的动感——胶东王原先估计错了,这并不是摆设,不是!想到刚才平度姐姐一连串的挤兑,刘彻就忍不住的皱眉。
  长公主站起来,绕白马转了一圈,试着轻轻推了推。白马立刻前前后后摇晃起来。“哈!”长公主回头嫣然失笑:“皇后,此……童趣也!”
  薄皇后这时也看出了门道。白马四只蹄子下的木料看似平的,实际内藏弧度。除此之外马身违反华夏‘喜飘逸好灵动’的传统审美习惯,将马背故意做宽做平,中间甚至还有凹度。这应该是为骑坐舒适而特意设计的。
  薄皇后抿嘴轻笑:“此马佳,阿娇必然喜爱。”这样大个子又好看又好玩的玩具,是最讨孩子们欢心的了。
  长公主边点头边伸手,玩笑地拍拍马头,完全赞同皇后弟妹的观点:“然,然也。”
  摸摸、拉拉、又推推,长公主越看越觉得想出这主意的人匠心独具,忍不住评价道:“皇后,中山王胜明锐,多巧思,恐非其诸兄弟能及也……”
  薄皇后莞尔,微微颔首:“甚是,甚是。”言谈间,没有人注意到皇后臂弯内胶东王刘彻的一双眼睛中,眸光明暗不定。
  “姑姑,姑姑!”刘彻喊过长公主,又从后面拉拉皇后阿母腰带上的圆玉佩:“阿母,彻欲一试,可乎?可乎?”
  “有何不可……”长公主笑吟吟答应,向后让出一步。
  小刘彻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走到马前,抓住马头一下子就蹦上去,快得让边上的宦官都来不及扶:“大王,大王,小心呀!”
  抱着马脖子摇呀摇,胶东王在木马上显得很快乐:“哈哈,哈……哇!”薄皇后和长公主笑着旁观,一人一马前冲后倒的,煞是有趣。
  摇动的幅度大一点,又大一点……刘彻在马背上欢叫:“冲……冲呀,冲呀……呀呀!”馆陶姑姑和皇后嫡母相视而笑:男孩子就是这样,天生就有冲劲。
  木马往前冲得更厉害了。带弧度的木板磕在木头地板上,铿锵作响。上好的漆面,不多时就多了一一道印痕。胶东王则更显兴奋,干脆骑在假马上吼起了曾祖父创作的歌谣:“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部分天性比较警觉的宫人见此,渐渐变得不安。某个资深的中年内官趋步过来,向皇后和馆陶长公主行礼:“皇后,长公主,木马非马,大王年幼,若不慎坠……”
  经此提醒,两位皇家贵妇彼此互望一眼。薄皇后首先向儿子唤道:“阿彻,缓行,缓缓……呀!阿彻……”
  正说着,木马一个空前大幅度的前冲。几乎在同一时间,刘彻的身子在嫡母皇后惊恐的呼叫中,顺着马头一头栽下地!
  薄皇后惊叫着跑过去:“阿彻……阿彻?!何如?”
  宫人们都有些失措:“大王,大王!”靠近的几个人动作快,七手八脚把小男孩拉起来,上上下下这一通细细检查:有受伤没有啊?
  相形于成年人的惊恐,当事人倒是平静如常。刘彻满不在乎地挥挥小胳膊,呲牙咧嘴地一再坚称:“姑姑,阿母,无妨,无妨啦!”
  薄皇后不相信,一定要解开衣服亲自验伤。长公主也主动给皇后弟妹帮忙,一起镇压小侄子的反抗:腰带去掉,袍子拉开……
  刘彻是前肢先着地,还避开了头部。所以只在两个胳膊肘上各红了一块,皮都没破。长公主育儿经验丰富,一看就得出结论:最坏的情况发展趋势就是,‘红’变‘青’——确实不重,不需要召御医。
  才整理好衣裳,刘彻又提出要上马玩‘冲锋’。长公主倒是认为侄子这种‘面对挫折,绝不妥协’的精神十分可嘉;然而薄皇后却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去涉‘险’了。
  皇后抱紧小男孩,罕见地板起面孔教训道:“阿彻,知何谓‘孝’否?”刘彻屏声静气,乖乖顺从。不敢随意接话。
  可太平了没一会儿,刘彻就凑过去扯长公主的裙子:“姑姑,姑姑……”
  长公主:“阿彻,何事?”
  胶东王童言童语,一脸严肃地问:“姑姑,彻可习骑射耶?”
  “骑……射?”长公主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想到这个?虽然贵族男子学习剑术、学习攻击技巧,学习骑射都是本分。但以刘彻现在的年纪,学这些实在太早了。
  “无他呀……”胶东王用一种急不可耐的表情目不转睛地凝视摇摇白马,同时向姑母以及嫡母解说:“此仅一假马,非真马焉……”
  “彻若有幸得神骏之乘,驰骋万里,浴日御风……”说着说着,黑黑眼成了星星眼,比看到最美味最合意的点心都要快乐个三分。
  “阿彻?!骑射,骑射于吾儿……尚早?””薄皇后掩口暗惊:起了这念头,这可如何是好?
  长公主也紧着劝:“阿彻,骑马非要务,待几载亦不晚矣!”
  “阿母,姑姑,阿母,姑姑……”小亲王拽着两个长辈的袖子,麻花似的扭过来扭过去。看上去,很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大姑子和弟妹被缠得头痛,彼此面面相觑: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好好的,是什么引出的这个话题?
  又是许愿又是威吓,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好容易才把小亲王镇压住。
  可还不到皇后和长公主能放心的时候:胶东王人人坐着,心可没死。眼珠子如被吸铁石勾住的铁球似的,永远向摇摇马身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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