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严格教育。直到如今,他是皇帝最为信任的臣子,二哥最为欣赏的弟弟,国家大事他几乎担了一半,莫说自由之身,就连这半点的闲暇也是硬挤出来的。因为他是逍遥王,国之重臣,责任不能不担。
他忽然道:“我给你吹箫可好?”
琴玥点头,宇文潇便从腰间抽出一管碧玉箫,十指略一按,清亮的箫声缓缓流淌出来。
箫声渐起,琴玥仿佛见得一人卓然而立,籁静窗虚。箫音一转,清越之声顿时有些惆怅,仿佛怀人不见,遗憾异常。之后,秋风萧瑟,两鬓秋霜,斯人已老。旋律婉转,曲风恬静,有如月夜轻风,良宵雅兴。良宵浩月之趣由指下自然流出,若天籁清音,闻之心旷神怡。
一曲方罢,琴玥笑道:“可是《良宵引》?”
宇文潇笑道:“听出来了?此时正值良辰美景,切莫让些许不快破坏了赏心乐事。”
琴玥点头,看着一湾碧波:“可惜我没有琴,不然,琴箫合奏,才是妙事。”
宇文潇看着琴玥,发现她的左臂上缠着白纱。宇文潇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道:“这是……”
琴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地道:“不小心刀口划地。”
什么不小心?上次在山上见到她地时候。她遍体鳞伤。几乎死去。而这次居然用刀?他急急问:“还有别地伤口么?疼么?”
“没关系。已经不疼了。”琴玥抽回手臂。一脸淡定。
宇文潇紧张地看着她。忽然脸上有些怒气。“是不是上次那个人干地?怎么下地去手!”
“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上次是鞭子。这次用刀。幸好还无大碍。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宇文潇一脸紧张。“你告诉我是谁。我去给你做主!”
“这……”琴玥有些犹疑。
“不用顾虑,跟我说就是。”宇文潇一脸肃然。
“……他是当今柔妃的弟弟,许卓然。”犹豫了半晌,琴玥还是爆出了许卓然的名号。然而,她也害怕宇文潇没有势力,斗不过许家:“许家有钱有势,柔妃又圣眷正隆,黄公子还是不要为我犯险了。”
宇文潇一笑:“一个许卓然,还不至于一手遮天。不过这事涉及皇家,的确有些棘手……”
琴玥看到宇文潇沉吟的样子,连忙劝道:“算了算了。而且虽说我受了他不少的罪,不过他也被我整的很惨。上一回,我看见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一生气,把他撩在天河里。而今天,我把他从天香楼上打下去,他的家将们也被我打得很惨呢!”
“哦?有这种事?”宇文潇眼睛一亮,拍手道:“痛快!”
琴玥也笑:“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别再提这个倒胃口的家伙。还是好好赏月,切莫辜负这良辰美景。”
宇文潇看着她的笑颜,眼睛熠熠生辉,也点头赞道:“说的也是。”
两人又走了一段。眼见着凤仪楼在不远处,琴玥忽然停了下来,轻声道:“我到了。”
“哦?”宇文潇有些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看看琴玥。琴玥又笑道:“再会。”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别。
宇文潇看着琴玥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他忽然叫道:“等等。”
琴玥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宇文潇三两步赶上去:“凌姑娘。”
“什么事?”
“我……”宇文潇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下个月二十,是我的生日。我想请姑娘……我想请姑娘,到西山宸枫馆一聚。”
琴玥眼睛瞬间瞪大,她心脏猛的一跳。
宇文潇见琴玥眼中惊疑不定,有些自嘲地笑:“是在下唐突了。”
琴玥却盯着他的脸看,他低垂的睫毛显示出一抹遗憾。不知为何,琴玥不愿意见他如此垂头丧气的表情,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点头答应:“好。”
宇文潇的眼睛骤然放亮,脸上掩也掩不住的笑意:“真的么?”
琴玥点点头,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月光融融,照着她的面庞;微风轻扬,却吹不散她的笑意。
月光照耀下,她的笑容,好美。
琴玥不语。宇文潇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么不近不远地站着。许久,琴玥忽然抬起头来:“我走了。”声音极低,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嗯……”宇文潇喉咙动了一声,算是回话。
琴玥转身,宇文潇又道:“下个月二十,我在西山宸枫馆等你。”
琴玥没有回答,但是宇文潇看见,她分明轻轻地点了下头。
好久好久,当身边的佳人早已走远,宇文潇还站在当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失神。身边还残留着她的香气,她的话语、她的笑颜,宇文潇沉迷在方才的情境里。一抬眼,才发现琴玥的身影融入朦朦月色中,早已消失不见。
正文 三十八、似曾相识
凤仪楼。
一个时辰的表演,终于接近**。光线一暗,舞台上的幔帐拉了下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凤媛要出场了。
幔帐之后,有人搬来桌椅、七弦琴之类的道具。大家翘首以盼,而凤媛没有出现。
半个时辰过去了,幔帐后面静悄悄的,凤媛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台下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看客早已忍不住骂起来:“什么东西,赶紧出来!”
昭宁和云飞也焦急,不过她急的是琴玥为什么还不出现。时不时看一眼许卓然,却见他好整以暇地喝酒,一脸轻松。
而曲继宗则喝了口酒,一脸笑意地道:“凤媛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催她。让这伙人闹吧,等会就算有钱砸,凤媛也不会选择他们。”
王赫点点头:“果然是曲兄啊,有经验。”
曲继宗笑道:“那是。”
果然,又等了许久,一个龟公登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凤媛姑娘马上就出场。”
正说着。一道倩影缓缓从后台走了上来。
台下顿时群情激奋。
幔帐遮盖之下。台下地人根本看不清凤媛地样貌。只是从投射到幔帐上地剪影来看。她一定是个很美丽地女子。
凤媛在琴前坐定。所有人伸长脖子。看她轻轻扬起手。手指一拨。清雅地琴音缓缓响起。竟是《关山月》。
台下地许卓然已经完全走出了下午被琴玥羞辱。而后又被她逃离地不舒境地。此刻地他。心里满满都是台上那个袅娜女子。
王赫爽朗地笑道:“许兄。好运气啊!”
曲继宗也有些泛酸地道:“君子愿赌服输。今日我就不跟许兄抢了。”
许卓然哈哈一笑:“承让,承让。”
凤媛的曲子奏得如何,其实根本没有人关注。他们只知道凤媛生得倾国倾城,至于其他的歌舞、琴艺、诗才,都不过是美貌的附属品,有了自然更好,没了一样,也不会多么的俗气。
真正识货的只有昭宁。在她耳里,这位凤媛姑娘的琴音,简直与琴玥一样好。宫廷乐师技艺虽高,却并无感情;只有琴玥的琴音,流露出的不仅是高超的技艺,她所展现的是自己的心。
一曲《关山月》,看得出抚琴人浩渺的胸襟。征战边疆的苦楚,离愁别绪浓郁深沉,战场上袅袅狼烟,意境更加深远。一将功成万骨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正在这时,弹琴人却忽然唱了起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正是李太白的《关山月》。歌声悠扬,曲调却颇为哀伤。战争沉痛,一代又一代人为此付出了所有。生命、家园,一切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个人在灾难面前,在国家大义面前,在战争面前,显得多么无力?
如果说,在弹琴的一开始,还有人在下面说着闲话,而等这歌声起处,凤仪楼静默无声。等凤媛唱完最后一个字,指尖还在缓缓划弦之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久久回味。
非有大悲凉,胸中没有大丘壑的人,不能唱出这种意境,也弹不出这种曲调!
琴音落下,场内久久无声。许久,忽然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掌声渐渐扩大,终于,所有人都开始鼓掌,不少人高声喊道:“凤媛姑娘,再弹一曲。”
内里的凤媛却不答话,大家都见到她缓缓起身,就要往后面走。下面有人急了:“凤媛姑娘,我出钱,你再弹一曲吧!”
龟公适时闪了出来:“抱歉,今日凤媛身体不适,实在不能多陪。”
别人还好,许卓然却是等不及了,他一下子窜上台去:“不能走!”
龟公挡在幔帐之前,陪笑道:“许公子,真的抱歉,凤媛身体不适,实在不能多陪。要不,您明日再来?”
许卓然一哼:“给我滚开!”推开龟公,大步走了过去,一掀幔帐……
幔帐飘飞,所有人都见得内里站着一个袅娜的女子,正往里走,听到响动,只略略偏过头看看,又即转了回去。
台下诸人皆见凤媛白衣、白裙、白色的发带、连束腰的腰带都是白色的,衬得她一头垂顺的乌发,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惊鸿一瞥之际,似乎脸上淡淡上了一点妆,却不显得粗俗,反倒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感觉。
美么?当然美!可是这美却不张扬,不俗艳,淡雅如诗,恍然如梦。
若是,她平静的脸庞上再多一点笑容,再多那么一点点,那将是怎样的景致?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就好像,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自己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啊!淡雅、高贵、出尘……
许卓然兀自犹疑,佳人已然走远。等曲继宗上台,戳戳他的后背:“喂,看傻了?”
“唔……”许卓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总觉得,这位凤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