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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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醒?-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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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快点儿!太阳要出来了!”一个甜脆的少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把我从虚幻中拉回到了现实。我扭头望去,一对青年男女兴高采烈的携手走上了望海亭。我的心仿佛又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地戳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急忙把头转了回来。

  “呵!太阳出来了!”一个悦耳的男中音悠然而至。

  啊?是他?我循声望去,只见大海,只见浪花。

  那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下去的陈年往事,忽被一个漩涡搅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九   兴海梦回   鬼迷心窍恨千古(二)
二十五年前,我考入兴海医科大学后第三个周日的清晨,我和石元砥并肩来到望海亭上。

  “我们简直就是生活的宠儿!皪皪,我该不会是在作梦吧?”石元砥那双深邃的明眸中好像盛满了陈年佳酿,让人一望就醉。

  “是啊,生活给了我们厚爱。”我说。

  虽然我和他就读的学校不是全国的“名牌大学,”但这是我们的志愿。在我,父亲母亲都说我年龄太小,不愿意我离家太远,而我也同样不想离他们太远,况且我素有恋海癖,所以放弃了争取“名牌”的机会,而报考了生我养我的兴海市的学校;在他,意欲与我双栖双飞,所以放弃了上北大的目标,而报了兴海师范大学,当然亦就是理想了。

  “不过,我有时又觉得有点儿美中不足。”石元砥不无遗憾地说。

  “当然,不是因为我,你此刻正在北大校园晨读呢。”我不无歉疚。

  “不!不是只有‘名牌大学’才出人材。很多先哲、学者读的书并不很多,孔子的老师也无名嘛。我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了你。”石元砥深情地望着我,“过去,我一抬头就看见你,心里就踏实,就有一股子向上的力量。不是吗?人人都说学生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我们学习受影响了吗?没有!可现在……所以,心里常常空落落的,有时还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

  “什么?恐慌?”我是真的莫名其妙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同我争夺你似的。”

  “真看不出你原来如此儿女情长。”我笑他,羞他。

  “不!无情未必真丈夫!”他十分认真地。

  “得了!得了!我的大社会学家、大教育学家,我看你要变成大感情专家了!”我笑弯了腰。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逗人乐。

  “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石元砥忧郁地说,“现在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我止住了笑,看来他认真了。他这个人有一点儿奇怪:他爱开玩笑,也很幽默,但是他对我很少那样。我认真地问:“你怎么这样说?”

  “现在一见面,你就滔滔不绝地讲你的学校,你的同学,你的老师……就是不问问我怎么样。再过些日子还不得把我扔到垃圾堆里去呀?”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心形的小石子,举到他的眼前,说:“傻瓜!你不知道‘浅水低吟,深水哑然’吗?元砥,我天天带着它呢!再说,我既然认定了自己的另一半,那么他就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他也就时刻与我同在了。你说是不是?”

  “我怕我又做梦了!“石元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连同那颗不寻常的石子。

  “你怎么总说做梦呢?”

  “你是我心目中最出色的女孩子。我总不相信自己有福份得到……”

  我不敢正视他那如痴如醉的目光,一转头,见东方海天一片橙红,几朵玫瑰色的朝霞不停地变幻着姿态,那一刻海面如镜,海天交际处钻出了一抹火红……“快看哪!太阳要出来了。”

  “呵,太阳出来啦!”石元砥孩子似地大叫。

  须臾那一抹火红之中渐渐地闪现出太阳公公那红亮亮的额头,慢慢地,眉弓、眼睛、鼻子、嘴巴,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只差下巴颏那么一点点了。突然,仿佛瞬目之间,太阳的笑脸就“砰——”地一下子整个跳出了海面!

  “太美了!”石元砥的脸在朝阳的映照下也是一片红光灿烂,“皪皪,无怪乎你这么爱海,原来海是这么美,日出是这么美!绝对的,无可比拟的美!”

  “怎么样?不看不知道,一看忘不掉吧?我老早叫你看看日出,你就是舍不得这么一点儿时间。”

  “我也多次去看日出,白白牺牲了几个早晨。你说可不可气?我兴致勃勃地跑到海边,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来个浮云蔽日,真的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没遮没拦有始有终地看了个完完全全清清朗朗的日出。”

  “这就怪了,我哪天心血来潮想看日出,准保是个艳阳天。不骗你的。”

  “我信。你是个小精灵,谁不偏爱你呀?连冥冥中的神圣也难以免俗嘛!”

  “好哇,你消谴我!”我捏紧了拳头使劲捶他宽厚的胸膛,“看你还敢不敢?”

  “俗话说什么了?……打是亲,骂是……”

  石元砥的“爱”字还没有出口,我已经把那颗不寻常的石子塞到了他的嘴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  兴海梦回   鬼迷心窍恨千古(三)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又是那个甜脆的少女的声音。

  旭日已冉冉升起,海上日出那壮观的一幕已告结束。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人呵,为什么总忘不了那应该忘记的呢?为什么那应该牢记的却总是被遗忘呢?昨晚你是怎么答应他的?我无力地靠到亭子的立柱上,望着倏忽变得骚动不安的海面出神……

  有人说人生就像这大海,方才还碧波如镜,一会儿的工夫又浪飞涛涌了。它有海阔天高,也有潜流暗礁;有一帆风顺,也有艰难险阻;有温柔缠绵,也有痛苦惨烈……可是大海有潮涨潮落,周而复始,人生呢?逝去的还能追回吗?失落的还能找到吗?走错了可以重新再来吗?唉!人生不是大海,人生是奔流而下的江河,是一去不返的江河!

  两条腿把我送到了“观海洞”。但并不是去“观海”,而是去了左侧方那一片礁石嶙峋的地方,平时若非赶海鲜有人至的地方。习惯的力量好大呀,不知不觉间它就把主人左右了。在一大块陡峭的崖岩下,有一方较为平整的石头,它像磁石吸引铁屑一般地将我吸了过去。我摸着不大光滑的石面,不禁泪水滂沱:“石头啊,石头,二十四年不见,你似乎还是老样子。可是我……唉!你还认识我吗?刚上大学那一年,除了星期六回家,我几乎每一天都到这里来报到。星期日常有他陪着,平时是我自己,但在我心中仍然是俩人(因为此地有他的气息,否则我可能要到风景区去了)。也许你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是面目全非了呀。自你从海底升起,亿万年来,受天地之精气,承日月之光华,你几经沧海桑田,却为什么毫无灵感、毫无先见?你偷听了我们多少悄悄话,你分享了我们多少欢乐;你身上清楚地印着我们的踪迹,保留着我们的体温;你是我们人生的见证,你是我们爱情的纽带……总之,你是最了解我们的。可是,在我们出现感情危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们一把?在我神智迷乱的时刻,你为什么三缄其口?呵,为什么?我铸就了千古恨,你高兴,是吗?我用力拍打石头,手掌又痛又麻,皮破血流……

  七律  千古恨

  爱海迷航沉弱水,

  尘寰聚散枉悲凄。

  花开彼岸空相对,

  梦断深闺抱影嘘。

  后土薄情乖我运,

  皇天寡义降殃罹。

  江河滚滚终穷尽,

  此恨绵绵永不息。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发生了许许多多不同寻常的事情,你们这些万物之灵尚且一会儿云里一会儿雾里的,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又怎么能清楚明白呢?

  那是个以政治为统帅的年代。一切为政治服务,一切又无不打上政治的烙印或染上政治的色彩。人与人的关系和感情也莫不以政治为基石,因而出现了可怖的病态。父子为敌、夫妻反目、朋友成仇,可以仅仅是因为对那场“大革命”的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态度。可悲的是人们对此不但不反对、不憎恶,相反,还要嘉以许多褒奖之词和冠以“革命”的名义,并讲出许多堂皇的道理。

  那也是个魔幻的年代。顷刻之间你就能当上“英雄”,做了“领袖”;眨眼之间你也可以变成“扒手”、“狗屎堆”、“反革命”。刚才大家还奉你为“领袖”,认你做“头头儿”,须臾,大家翻脸批你、斗你、骂你,乃至打你,打倒你,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千万只脚,叫你永世不能翻身……就大多数人而言,这种种反常的行为,就是“革命”,就是“忠诚”。

  在个人与革命之间、爱情与信仰之间,选择后者,乃是那个年代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的选择。而做为“英雄”、“领袖”那就是唯一的选择。选择成了唯一,还能称之为“选择”吗?

  一九六六年最后的那一天傍晚,我把石元砥邀到这里来了。不过,我们不再是肩靠着肩,坐于这块在陡崖掩蔽下的平整的石头上,互述贴心的话儿(自“文化”“大革命”全面开始以来就此景不再了),而是隔石对面伫立着。

  “《红旗》杂志第十三期社论你看了吗?”我打破僵局,“你现怎么想?有何打算?”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已然被冲垮,你应该急流勇退。”石之砥一脸的庄重。

  “你!你简直是不可救药!”我跺着脚,咬着牙,又急又恨。我明白我的一线希望即将破灭。

  “皪皪,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以后的事让别人去做吧。你不适合搞政治。”

  “你又来了!过去,你这样说,我听你的了。但是,现在并不是我想不想搞的问题,而是我不得不搞的问题。国家大事,我们能不管吗?” 

  “全国七亿多人口,不少你一个。”

  “你变了。你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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