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些许微光的小巷中弥漫着腐肉般恶臭的味道，人们纷纷皱着眉毛捏着鼻子快步走开。浑浊的气体从他们口中吐出，消失在无形的空气中。
“七七，我先走啦，回家小心。”程锦七点头，呆呆地望着蓝瑟逐渐消失的背影，程锦七这才低头看了看脚尖。
一两点灰褐色的水渍在白色帆布鞋上显得异常突兀，那种感觉就像是纯净无暇的玉璧上的一道划痕，所有为之疯狂的人都不再了。
还是脏了啊。程锦七眸光黯淡，缓步向前。
…
“你个疯子！老子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生了个没用的女儿还不会教！”
“我生的？”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刺耳至极，“难不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你好意思说，你当初丢下我们娘俩一个人死去a市打工回来还带着个女人你他妈怎么还有脸说我不会教？”
钥匙插进锁孔的手顿了顿，程锦七用了咬住下唇不发一语——即便只是在门外，也能将里面两人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
——逃吧，逃离这种所有人都想抛弃你离开你的环境。
心底出现了一种声音，同时程锦七转身便跑出了她住的小区。穿过喧闹的大街，穿过吵嚷的人流，最终她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小公园。看着周围一对对情侣同情而怜悯的眼神，程锦七这才注意到，在这世上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不会嫌弃她不会将她视为异类。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了她心底唯一能够背住的手机号。
“七七。”看了眼来电显示，蓝瑟将电视的音量调低，轻声唤道。
“啊瑟……”程锦七喊着蓝瑟的名字，在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眼泪唰唰地便掉了下来。她哽咽着，“啊瑟，我不想呆在那个地方。”
蓝瑟听着她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不知道……”
“那你那里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我去找你。”
“嗯……”
…
身边的所有都在刹那间化为幻影，很久以前她曾看过‘人鱼公主’的故事，最后公主化为泡沫，消失在了空气中。很美。蓝瑟曾有一段时间一直向往着人鱼公主消失的模样。
然，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当看到程锦七趴在栏杆上的背影时，蓝瑟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她就要化为泡沫的错觉。几步上前，蓝瑟紧紧从背后抱住了她。
…
“啊瑟……”程锦七看着平静的湖面，月光投射下的淡淡星光在湖面上闪着银光。
——月亮借了太阳的光，却将它给予梦幻而虚无的水。
“啊瑟，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她迟疑着问出口，“明明……”明明那时的你是站在高处闪闪发亮的公主，而她却是缩在角落只能够任人欺负的永远的灰姑娘。
唇角微弯，心头涌上淡淡的心疼，“七七，我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你信么？”她伸手揉乱了程锦七披肩的柔发，“好拉，别想那么多了，今晚去我家睡吧。”
“噢……”已然习惯的程锦七又将头发打理了一番，闷声应道。
蓝瑟家很大，却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着无尽的黑暗，一个人面对着空荡无人的房子，一个人。蓝瑟淡淡的笑了笑，却是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001：愚人节是告白的黄金期①
“顾佑安我问你，你是不是又把七七带哪给忘那了？”
“嗯……”顾佑安想了想，“好像是吧，那丫头老跟着我……”
“我x你大爷快说忘哪了？！”
“好像就在学校后面那座传闻会闹鬼的山上吧。”顾佑安耸了耸肩无辜地道。佯装低头整理书籍，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眸微闪。
修长的手指仿若误入花丛的蝴蝶般在空气中翩然舞动，没多久便整理好了。再抬头，眼前已再没了蓝瑟的踪影。
…
错综的树丛间时常有着些不知名的生物。夕阳浓郁的红晕将眼前的绿染成了一种很奇怪的颜色，莫名的萧瑟悲凉。
程锦七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日落，逃了一下午的课如今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换得一刻安宁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锦七很喜欢跟顾佑安混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他眼中没有其他人那般的厌恶吧，她想。在这世上也只有顾佑安和蓝瑟不会用那种冰冷的眼光看待自己了。
——明明是我们将世界看错，却反说世界欺骗我们。
“七七……”蓝瑟蹲下身子气喘吁吁，程锦七上去给她抚背，“你怎么来了？”
等到不那么喘了蓝瑟这才直起身子瞪着程锦七忿忿道：“我怎么来了？我x你大爷老娘就不能来吗只准你和顾娘炮能来吗你丫脑子是怎么想的啊每次跟着他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在那找路很好玩吗既然如此老娘下次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来辛苦找你了你们好好玩啊捉迷藏啊真不错！”
“……”看着蓝瑟不加一点逗号句号的喷完一段话后又是一阵用力呼吸，不由笑了笑，何苦呢。“其实，顾佑安很好呀，是我自己要他先走的。”抬头看着红的像大姨妈颜色的天空，“啊瑟你不觉得这里很漂亮吗？”
蓝瑟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之后，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问，“……是你让他先走的？”
“是啊。”
“我x你大爷你个路痴你让别人先走你傻啊！”
…
小时候程锦七喜欢时光，却从未曾明白时光不仅美好而且残酷。
长大后程锦七喜欢蒲公英，却从未曾了解自由纷飞的背后尽是支离破碎。
程锦七的世界总是简单的。
…
阳光微醺的空气中出现了渺茫的七彩光芒，顾佑安伸手轻触却是徒劳的虚无。指节微弯，逐渐缩回了手。
“啊锦。”他眨了眨眼眸，望着她道。程锦七转首疑惑的看着他。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程锦七瞥了眼他精致的脸庞，“今天不是愚人节。”
“嗯，我知道。”富有磁性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他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
…
闹钟的声音响起，将程锦七的春梦碎的一分不剩。迷茫的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按了闹钟继续躺下。然，没过多久又再次坐起，穿衣，下床。
走出卧室前她瞄到了墙上的日历，四月一日。
愚人节。
002：愚人节是告白的黄金期②
四月既是樱花的生日却也是樱落的日子，却很少人真正注意到，只是抬头陶醉于绯红花瓣的凋零然后回神离开。仅仅只是一时的出神，然后再也没了然后。
“七七，发什么呆呢。”蓝瑟碰了碰程锦七的手肘，一脸明媚的笑容，“今天愚人节我们早点去学校吧，好整整他们。”狭长的丹凤眸微眯着遮掩了眸底的狡黠，曾一再被程锦七笑她一副狐狸精模样。
而此刻的程锦七却仍旧想着今早做的春梦并未注意到，只是点了点头“噢”了一声。
…
“啊锦。”树荫下，少年逆着光，温柔的暖光看的程锦七眼疼。啊锦，也就只有他这么叫了。心底泛起丝丝涟漪，愣了半刻才张嘴“啊”了一声。
顾佑安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啊锦在想什么？”
——特殊的称呼是不是代表了自己在他心中特殊的地位呢。
不由心底一动，程锦七移了视线假装镇定，“什么都没想啊…顾佑安，你拉我出来到底是要干嘛呀？”刚才，就在刚才，他将她从教室里，从众人眼前拉走。不顾蓝瑟的阻拦拉走她。程锦七脑补了早上的春梦，羞红了脸。
少年深沉而又奇怪的看她一眼，“不是你昨天说有事找我么？”程锦七迷茫的眨了眨眼眸，旋即恍然，羞赧地咳了几声才道：“那个……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补数学……”再两三个月便是期末考，程锦七的数学成绩却是差到了万丈深渊的地步。
“哦。”顾佑安应了一声，“下午放学了等我。”
——直至很多年后程锦七都无法解释那种痒痒的在骚动的是什么，然，她心甘情愿。
…
愚人节，自然不会是平凡的一天。或许早已有人埋伏多日只为今时能够整到某个人，或许正好某人不记得这日便是愚人节，轻易中招。
“我喜欢你。”
“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愚人节。”
“哈哈愚人节快乐。”
“嗯，愚人节同乐。”
这样的对话在这天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年少的青春因多少次的嬉笑而错过，恍然回首时已然无力挽回。
程锦七缓缓踏入教室，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课本看书，开启两耳不闻窗外事模式。
…
“程——锦——七——”蓝瑟一字一顿的念着程锦七的名字，咬牙切齿的瞪着程锦七。次奥要不是这家伙小劳资会这么倒霉被人整么这家伙居然一回来就看书而不是找她？他大爷的所以我是为什么要等她等到被人整啊啊啊！
“啊？”程锦七惊醒，愣愣的看着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模样。不过下一秒便忍不住嗤笑出声，“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啊瑟你是去做了人形油漆刷吗！”
蓝瑟更加恼火，她此刻衣服上花花绿绿的实在丢人。不过这倒还没什么，主要是那种黏黏的感觉以及刺鼻的油漆味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