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和平街五十一号- 第6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了公鸡,垂头丧气地歪在一旁。光头老板摸了摸油光闪亮的头皮,站起来,扬了扬手,大声喊道:
    “同志们,不要吵了!不要吵了!现在,还赌最后一局。谁优胜,谁就是今天的状元。除了他赢的以外,我老汉还特别奖二十个皮蛋。看谁吃了虎肝豹子胆,再来比一盘?”
    话音未落,尤瑜便摇摇晃晃,快步走上前,将四块钱塞到光头老板手心里,醉眼惺忪地扫视全场一眼,摆出一副必胜的架势,说:
    “老子上,老子吃过了虎肝,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与老子拼!”
    光头数了下手中的钱,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尤瑜,笑着说:
    “嘿嘿,小兄弟,莫吹牛,你豆角身子怎么能敌过牯牛?你没有看到刚才赢了别人的那个汉子,他叉开腿一站,简直就是座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吃的虎肝在哪里?何况押金还少一块,下去!莫占了别人的位子,坏了大家的赌兴。”光头把钱甩给他,又大声吆喝道,“同志们,最后一场是压轴戏,出马的应该是刘关张,大家才有好戏看!哪个是不怕死的赵子龙,现在就请你快点上!”
    尤瑜听了光头侮辱性的话,火冒三丈,立刻脱下刚刚穿上的米黄色的咔叽布新衣,摔到桌上,瞪着红红的眼睛直嚷道:
    “这件衣够不够一块钱?不够,我再脱一件。老光头,你也不要狗眼看人低!庞然大物的贵州驴子,被小老虎吃掉了的故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群里,即刻爆发了哈哈大笑声,许多人忘情地打趣笑着说:
    “小子,再脱一件,不就是打赤膊?”
    “老板,你再说不够,他还会脱光裤子露出吊**!”
    “这小子铁定了心要鸡蛋碰石头。老板,如果你再说不够,他会再剐下一层皮!”
    光头见这件衣的布料特别好,至少也值三块钱,这小子输了,这衣不就是他的了?于是他满口答应了。萧陶这下可急了,连忙扯住尤瑜的衣,愤愤地说:
    “游鱼子,你疯了!一件这么好的新衣至少也值五块钱,只押一块,那不是白送人。等等,让我到船上拿钱去!”
    “小淘气,一件衣有什么要紧。你没听说古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去换美酒’的故事么?人生一世,图个潇洒痛快,件把衣服算什么;亏你还是萧司令,竟吝啬得不如手下的一个下等兵!留下来吧,为我加油鼓劲,我保证赢!”尤瑜听说光头同意他赌吃,竟高兴得飘飘然。俨然自己就是酒圣诗豪,如不摆出一掷千金的气派,那就太杀风景。
    光头见尤瑜傻到这般光景,兴奋极了。他高高举起尤瑜脱下的新衣,声嘶力竭地喊:
    “这小兄弟口说吃了虎肝,其实,他的胆子比黍米还小,他腰围不过两尺多,肚里能装几个皮蛋?哪个汉子与他对阵,铁定能赢。好汉们,哪个上!”光头想,他不促成这个赌局,到手的好衣,就会打水漂。他大声叫嚷数通之后,随即数了五十个皮蛋,放在桌上。
    在这里赌吃皮蛋赌局,早饭后就开始了。现在已是午后三点,那些枵腹而来、期在必胜的赌徒,都已赌过了吗,吃饱了。别的赌博,输了,还可以再赌,惟独赌吃,再赌吃不下去。那些腹大如牛的早已赌过,只能望着衣服逡巡兴叹,因此,光头叫了好几遍,无人吭声。此时,一个个头虽不很高、可腰围像篾丝箩筐的壮实汉子,闯进来了。他胸有成竹地说:
    “老板,我来试试。”回过头来,又笑着对尤瑜说,“小兄弟,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把手中抓成了一个坨的五块钱,交给了光头。光头随即拍了一下壮汉子的肩膀,翘起大拇指赞扬道:
    “好!有种!你肯定赢!”
    壮汉子之所以要来赌吃,是因为看中了那件新咔叽布衣,这种式样叫列宁装,解放初期,男女都穿,成为一种流行的时尚。他个子粗壮虽然不能穿,可将它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她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他今天找了好几家商店,就是没有找到这样合适的。不过,事先不说明白,到头来光头肯定会赖帐。于是他转过脸来对他说:
    “老板,如果我赢了,这件衣就是我的呵!”
    光头听他这么说,很不高兴,就板着脸嗡声嗡气地说:
    “赌吃皮蛋,你不就是押了五块钱么?你赢了,你押的钱我退给你,不是十分公平么?怎么扯到衣上去了。”
    “老板,你想白要这件衣,可我赌的也是这件衣。你不肯,我就不赌了。把钱还给我。”
    壮汉伸出手要钱,光头将钱还给了他,很不高兴地将脸转向人群,叫唤别人上。连叫了几遍,没有人搭腔。光头又想,没有人赌,这件衣得不到,皮蛋也卖不成,岂不是屙屎打喷嚏,两头都蚀本。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7豪饮戏凤宝聚园,赌吃皮蛋中状元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46 本章(。dushuhun。)字数:3256

    让他赌,还能多卖几个皮蛋。这样,虽然山珍海味他吃了,可自己还能吃鱼肉,总比喝西北风好。于是他转过脸来,冷笑着对壮汉说:
    “这位大哥,你就赌吧。你赢了,衣服就属你。现在,比赛就开始。牯牛对山羊,大哥,真是便宜了你。”
    萧陶看到这般光景,拉了拉尤瑜,十分焦急地说:
    “这家伙是头牯牛,一次能吃两捆稻草,能揹两张犁,你怎么能与他比!游鱼子,我们走!”
    尤瑜摔开了他的手,厉声说:“这是赌吃,又不是砍头!只要够刺激,输件把衣服算个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尤瑜不顾劝阻,与那个壮汉面对面的坐在方桌旁,光头仍坐在中间记数兼裁判。那壮汉虽比尤瑜的个头稍微矮一点,但块片却比尤瑜大一半。他脱下罩衣,身着背心,手臂上的肌肉股股凸起,真是名副其实的牯牛。而尤瑜,单单瘦瘦,腰围少说也比他小一尺。尤瑜又已经醉酒,精神不振,眼睛通红通红,像是长期熬夜后疲惫不堪的样子。围观的群众都嘻嘻地笑着说:
    “这小子喝得醉醺醺,饱得齐了颈,也来赌吃,真的比猪蠢。这还要赌什么!干脆白送了件新衣服。”
    “白嫩的小兔子与黑粗的牯牛拼,那是鸡蛋碰石头,蚂蚁摇大树,太自不量力,他,他真的傻到了家。”
    人群中也有不少的昆师学生,他们都是些喜闹的。因为昆师离这闹市远,到这儿来,要乘船渡河,费时费力又费钱,那些勤学苦读的,没有摆脱不了的事,是不会来这里的。这些人平日走街穿巷,无非要寻觅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在饭后谈谈,以助消化。今天碰上这种如死人复活的够刺激、够蹊跷的事,怎么不叫他们的神经根根紧绷,像一只大飞蛾一头撞入蜘蛛网的蛛丝,剧烈地荡秋千呢?此刻,他们跳起来,大叫起哄:
    “这黑咕隆咚的家伙,是贵州的笨驴子,样子吓人,其实不可怕!”
    “游鱼子,你是小老虎,一口咬住他的咽喉,让他嗥叫不成,再也没有办法对付你!”
    “小豹子决不会怕蠢猪笨牛,游鱼子,快点上!”
    吃蛋开始了,醉眼惺忪的尤瑜,做出了文明的姿态,微笑着,向黑汉子招了招手,彬彬有礼地说:
    “大哥,请,有请!”黑汉子望着尤瑜单瘦疲惫的身躯,觉得胜券在握,十分得意,他也傲笑着点了点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兄弟,请!”
    说完,他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起皮蛋就往口里塞。他求胜心切,鼓着大眼睛盯着尤瑜,吃得特急,一口便吞下一个。尤瑜则慢条斯理,如平日吃东西一样,瞧都没有瞧他。黑汉子一口气吞了四个,尤瑜才吃了两枚;黑汉子像衔枚疾走,通过敌人的封锁线那样紧张,而尤瑜正如风流儒雅的将军,指挥了激烈的战斗之后,在花园里悠闲漫步。黑汉子口快手拙,快三慢四,翻掌跟不上口吃的步伐。好像长于驰骋的勇士,拖着个重伤的伤员,行进极其艰难。尤瑜平日虽然好胜,可今天醉酒,头脑昏昏,眼睛眊眊,他主要在追求刺激,而不在意于胜负。口吃手拍,自由随意,翻掌与口吃的节奏整齐合拍,正如权威的指挥家,在指挥交响乐的演出。吞了六七个之后,黑汉子由于吞咽过快,未搅拌多少唾液,喉管干涩,渐渐咽不下去。闭嘴伸颈,如饿鸭急吞瘪谷,嘎嘎地卡在喉咙中。又由于顾此失彼,手掌拍的与手背拍的,很不协调。手背一次只许拍一下,他却拍两下,手掌一次要拍两下,他又只拍了一下,全乱了套。光头裁判严肃地提出了警告,围观的如山如海的人群里,发出了嘘声、嘻笑。而尤瑜咀嚼皮蛋,如檀板击节那样准确;手拍大腿,似行家弹奏钢琴那样娴熟;他那左靥旁的那暗红的痣,透红发亮,伴着吃皮蛋的节奏,合着拍腿旋律,翩翩起舞:配合那么巧妙,韵律那么和谐,让人叹为观止。他后来居上,吃了十枚,而黑汉只吞了九个。
    黑汉见事不妙,急切想扭转败局,加劲猛吞。谁知吃皮蛋,少吃慢咽,味道奇鲜;吃得太多,又苦又涩。加上他的脑子像紧绷的大鼓,不能有效地指挥身体的各个部分,又因为异常的刺激,使唾液停止了分泌,不只咽不下,反而引起倒胃。他凸着金鱼的双眼,鼓着打足气的皮球的两鳃,紧闭水库闸门似的双唇,颈上、太阳穴旁条条凸出的青筋,竟有笔杆那般粗。他竭力不让嘴里的皮蛋喷出来,还不断的将皮蛋往里面塞。好像守财奴紧紧捂住装满钱口袋,还要向里面塞元宝。他忘记了翻掌拍腿,光头提出了第二次警告。尤瑜却有如长河滔滔,清风徐徐,神态是那么轻松,节奏是那么分明,旋律是那样的优美,舞姿是那样的窈窕,让人像在欣赏名舞佳曲。尤瑜吃完了十七个,黑汉才吞进十五枚。而且黑汉至少还有三四枚紧紧地塞在嘴里,他拿着皮蛋的手,在嘴边颤抖,想张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