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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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 第2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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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水浅处,荷花挤挤挨挨迎风开。眼前的景象,不正好告诉他,这就是萧陶的家。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许这就是其中的一例。他心里禁不住一阵惊喜。心想,说不定他走过去,萧陶马上就会跳起来抱住他。今晚他们会相抱共眠,彻夜长谈,谈他们的相思苦,笑他们今后能朝夕相见。当他快步走进屋里时,只见一个耳聋的白发老太婆佝偻着身子,在灶下烧火做饭。他左问右问她听不清,最后只听到她几句含含糊糊的回答:
    什么?小刀?你要小刀干什么?我们家只有菜刀、柴刀,没有什么小刀。她连连摆手,很不耐烦地说,你硬要小刀,就到别家去找。





    第五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下) 1尤瑜夜困南河口,萧陶裸迎不速客 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47 本章(。dushuhun。)字数:2193

    他十分懊恼自己有病乱投医,这里屋上盖的茅草经年不补,下面露出了瓦瓴,青砖厚墙,门旁还有木匾书写的楹联,很有些书卷气味,这怎么会是视书卷为仇敌的萧陶的家?他知道自己又是问道于盲,耽搁了一些回校的宝贵时光。如果再这样瞎问乱撞,大雨打头还不要紧,怕就怕遭雷击毙了小命。于是他即刻箭一般地冲出屋来,没命地循原路往回逃。
    天上的黑幕,越收越小,越压越低,彷佛压到了头顶。广阔的天空,越变越窄,越来越暗,霎时宇宙变成了一个幽黑的山洞。视野缩小了,自己的眼睛成了只有寸光的鼠目。一条在杂草中蜿蜒到远方的田塍路,好像浮起来了,前后看,都不到三十米。北风呼呼地猛刮,大雨哗哗地瓢泼,顿时他全身湿透了。尤瑜好猎异搜奇,要是在平日,他定会光着膀子,吟诵着苏轼的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笑且徐行词句,穿过雨帘,款款信步。可今天独自一人被乌龟壳似的浓重地黑暗紧紧包围,重重压迫,周围又没有欣赏他的看客,他企求别人刮目称奇的思想已崩溃了,一种无可名状地恐惧,揪住了他的心,他哪里还有这种闲情逸趣?他只觉得紧贴住身子的竹布衣裳,恰如他身上的皮。要不是漆黑的天幕遮蔽了,他就原形毕露,成为人们笑话的裸行的疯子。此前虽然还暑热难熬,可此刻他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周身战栗,好像坠入冰窟里。他想摆脱这种困境,像只受伤的野兽,没命地狂奔。他想,只要认准南方,就会很快回到学校。可是转田角,过水沟,绕着湖汊走。转来绕去,哪里还能分清什么北辙南辕,原来看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的田野,如今好像变得坎坎坷坷,甚至觉得布满了高山大河。他盲人骑瞎马,胡冲乱闯。突然踩虚一脚,他似乎掉进了万丈深渊里,他惊慌万状地爬起来,嘭咚一响,没料到自己刚抬起的头,似乎碰到什么硬物上。闪电划破长空,他看清了,原来是自己的头碰到的是架在水沟上的不足两米长的木桥,而此前他还从这座桥上走过去。他立即掉转身来往回走,走着走着,头又似乎突然撞着了山石,眼前冒金星,头晕站不稳,身子仆地嘴啃泥。又一道闪电掠过,他才知道又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杨树上。他记得渡河走了一阵后,太阳太毒,暑热难当,他还在这树下乘过凉。他不禁自笑,今晚他好像一只老鼠闯进了迷宫,转来绕去,绕去转来,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就这样爬爬滚滚,颠颠撞撞,穿过重重雨帘,无意识地苦苦摸索。究竟能摸到什么地方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突然他又一次跌倒在地,他觉得裤兜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枕着他的大腿,又酸又痛。这时他才意识到,上路时他怕走夜路,买了支手电。此刻,他像个溺水的人,见到了一根浮在水面的枝桠,便抓住不放那样,即刻将它掏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心里无限惊喜地呼喊着:有救了,我有救了!他像压缩的弹簧,放松后即刻弹跳起来很有自信地说,走!手电的白光照着前进的路,行走的速度快多了。不过它仍然照不见前面多远的地方,他仍然辨不清方向。此时他又狐疑了,如果方向不对,该南辕的反北辙,岂不愈走愈远?他瞪大眼远望只想找到自己来时见过的标志,可一望无际的滨湖平原,有特征的标志很少,微弱的光亮,又穿不透浓黑的夜幕,仍然难辨南北东西。跌来撞去,心中又惶惑起来,这样盲目地走,何时才是个尽头。雨下得更大了,田间的泥路溜滑溜滑的,他如履薄冰,眼睛盯着脚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
    他忽然看到手电照着的前方,闪着一圈一圈绿光。顿时,他全身的毛发根根竖起,肌肉发麻,周身冒着冷汗,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蹦出来,脑子里每一根神经崩得几乎就要断绝。过去,听妈妈说,晚上迷路,那是碰上了错路鬼。那些过不了奈何桥的幽魂野鬼,专门引你走错路,将你吓死,他找到了替身,就能早投胎转世。当时,妈妈言之凿凿,可他听了,觉得荒谬。科学发展到了今天,那还有什么神鬼,妈妈无非是要吓他,不让他晚上出去。可他今晚转来跑去这么久,还是回到了原地方,何况前路还不断地闪绿光,他想,今晚肯定碰上了错路鬼,不死也要吓掉魂。他越想心里越紧张,越紧张越觉得身后有鬼在紧追,劈劈拍拍,那是它们的脚步声,可回首来瞧,却什么也见不到。他跑得精疲力尽了,雨还是哗哗地下,他便一屁股坐在泥水里。万分惶急之后坐下来,松了口气,心里平静的多了。他想,不管怎样,今晚总不能困死在旷野里。他拿起手电筒仔细端详,将电筒玻璃片上的水珠抹掉,想让手电光更加亮些,以便继续赶路。没想到再用手电光照时,前面绿色的光圈不见了。他不禁自笑起来,什么错路鬼,发出绿光来索魂,原来就是玻璃片上的水珠折射出来的彩色光环。自己学过高中物理,连简单的三棱镜析光的现象都弄不清,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是个铁汉子,天不怕,地步怕,胆子比天大。没想到遇事竟这么脆弱,胆子小得竟如黍米、芝麻,自己还不如一个稻草人。他思想上战胜了自我,精神也就振作起来了,他就大步流星往前走。雨还是哗哗地下着,他只好高吟着诗句壮自己的胆: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笑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此时,他知道自己没有竹杖、芒鞋,也没有蓑衣,雨哗啦啦地下着,是暴雨,不是唰唰唰唰的穿林打叶的阵阵疏雨。暗夜里冒雨行进,早吓得半死,还仿效苏学士的旷达,吟笑徐行,实在不伦不类,但除此之外,还能又别的纾解恐惧的办法吗?





    第五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下) 1尤瑜夜困南河口,萧陶裸迎不速客 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47 本章(。dushuhun。)字数:3064

    他反复高吟阔步了约莫半个钟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田塍上的那个圆圆的凹洼,脚踩在田中的两行脚印,宛然仍在。他想,天太黑,手电光太微弱,近看,田塍路条条都相似,要想找到回去的的正确的路,恐怕不可能。还是找户农家,借宿一晚,比较现实。于是他站定不动,四面张望。没亮手电光,浓重的黑暗将自己挤压得严严实实,好像化石挤压在山体中一样。眼前寸光都没有,他还不如一只老鼠。他螺陀似的转着,贼眼似的仔细搜寻。突然发现了远处有一点萤光了。他想,那里不是有一户人家么?他得急忙赶过去,找到了人家就找到了温暖,。如果那里不是一户人家,找到的只是与自己一样的夜行人,那他有了伴,就不至于现在这么孤独。于是他便亮着手电疯子似的叫着狂奔着,深怕那点光瞬息就会被风吹灭。他没命地跑着,死死地盯着,那点点光一动也不动,那光越近越明亮。轱辘的饥肠驱使他产生了无限诱人的幻觉,灯光下,女主人正在升火做饭,米饭腾腾地冒着热气;桌上的鲜鱼,散发着诱人的芬芳:那简直是上界的御厨在为上帝准备精美的晚餐,他简直馋涎欲滴。而此时,男主人见到了他,像彬彬有礼的天使,即刻迎出天庭,请他赴宴,去品尝这美味奇鲜。他高兴极了,立即加快了脚步。可此时脚下一滑,他咕咚一声栽倒在泥坑里,爬起来,灯火熄灭了,他美好的希望成了泡影,他真想大哭一场。不过,他又想,大概那人家的人此刻睡了,他只要爬到那里,就能喊开门,就能排除他难忍的饥饿和无边的恐惧的折磨。为了认准方向,他始终不偏不倚,抬头注视远方;为了不至跌倒,他手足着地,像只受到惊吓的蜥蜴,惶恐地爬着。灯光时明时灭,他也时喜时急,跌跌绊绊,磕磕碰碰,好不容易看清房屋的黑糊糊的轮廓,听到了屋里人的说话。可仔细一瞧,认真一听,顿时气急了,失望了,一步也挪不动了。那屋前塘边不是有一行芭蕉树么?那耳聋的老太婆不是正在大声叫骂么?这不就是他天黑前走进的那幢茅屋,见到了那个横蛮糊涂的老太婆么?他真想立即转身往回走,可是天这么黑了,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过分的疲惫,像强力胶水一般,将他的身子牢牢地粘在泥地里,别想挪动一寸一分!可是他不想把自己钉死在十字架上,他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怀着十二万分的无名的恐惧,踽踽前行。心想,就是厉害的老太婆不让进门,他也要死皮赖脸蹲在屋檐下,因为这总比被大雨瓢泼、遭无穷无尽的惊吓好。
    他走过塘基,穿过芭蕉林,来到窗下,他看到白天那个耳聋的老太婆,痰喷水喷,正在气呶呶地破口骂:
    天都倒下来了,你们不要命,牛伢子还要命!你们的心肝真是被狗吃了,捉几只鱼,能抵得上伢子的命么?
    灶下正在做饭的大嫂和在一旁把鱼倒入一个木桶里的中年男子,好像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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