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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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 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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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心的飞吻,姚令闻即刻来个鲤鱼翻挺,赤条条的身子,压在她那洁白如玉的胴体上。他好像儿提时骑竹马那样,亲昵地神采飞扬地气吁吁地小声叫道:
    啦啦啦,啦啦啦!我骑上了千里马!越过那座山,跨过那条河,你就为我生匹小龙驹!
    结婚一年多来,柳沛云才第一次在泛着涟漪的广阔的爱河里,这么自由自在地游泳,品味到这奇鲜无比的美味的人生。她即刻伸出双臂,将他扳倒,让他浮在自己肌肤的雪浪里,享受着这无边无际的鱼水情……
    柳沛云想起这一切,便觉得自己沉浸在幸福之中。而这幸福的源泉就是令闻哥。今后他提拔了,风风光光,她是他的妻子,又何尝不能体体面面。至于自己,目前洁白无瑕的服饰上,暂时沾些尘滓污垢,将来定会漂洗得干干净净。未来的幸福,那是多么宽广的海洋啊!她认为,苦尽定会甘来,今天的委屈,今天的被侮辱,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此,斗争会上,不管别人怎么挑剔,她都将秘密深埋心底,不让人挑出任何破绽来。对于别人的质疑,她一一给予肯定答复。
    这样,姚令闻痛痛快快地揭发,她就痛痛快快地认罪。顷刻之间,黑倒成白,鹿变为马。左派斗士不用按头,不用狼嗥,不费吹灰之力,就痛痛快快轻轻松松地又攻克了一座堡垒,DD了一个快乐无比的右派。别人被划为右派,或者被定为中右,个个悲愤无以复加,几至痛不欲生,而她被划为右派,似乎像摸奖中了头彩。
    当时,一面还狼烟四起,勇士们正重炮出击,务求斩草除根,全歼那些藏匿得最深而又顽固透顶的死右派,另一面,又让那些定了铁案而又貌恭驯从了的右派,走出了牢笼般的反省室,由另一些左派勇士前呼后拥,用一根隐形的绳索拴着,似农夫驭使牛马那样,让他们到艰苦的劳动中去洗心革面。确实,革面十分成功,没几天,他们的头发蓬乱如鸟窝,颜面污秽似乞丐,纽扣扣错了,衣裤满尘滓,拖着脚走路,恹恹地长吁气,全失去了往日服饰鲜妍、容光焕发的风采。至于洗心么,那是净化灵魂,而灵魂么,又如鬼魅来去,无影无踪,看不见,摸不着,谁能一时知道它是红是黑,如犬或如马?自古以来,狼披人皮,鹿变为马,奸佞总是包藏祸心,而以忠贞的面孔出现。致使真伪难明,忠奸莫辨,进而导致忠奸易位,阴阳倒置。斥周公岳飞为奸佞,誉王莽秦桧作忠贤;道伯夷贪得无厌,说盗跖奉公廉洁。以至铸成鸾凰伏窜、鸱枭翱翔的不可收拾的局面。古代如此,现代又何尝两样。那些握重权者一时间听到风声,便认为是下雨。甚至什么也没听到,也判定是下雨,听任某些跳梁小丑的蛊惑,一念之下,就判定某人为大逆,岂不冤枉?前清文字狱固然酷虐无比,但它还得以文字为依据,可如今枕间茅厕里的谑笑,甚至故意设下的圈套,故意的诬陷,也成了如山的铁证,将无辜者打入十八层地狱。这陷阱之深,冤魂之多,恐怕空绝古今!
    就这样,柳沛云很快就成了勇士们前呼后拥的洗心革面的太仓中的一粟。不过,她的面虽然革了,蓬首垢面,不事化装,鼻梁两侧未着较深的颜色,矮塌塌的,毕露了原形,可是她的心始终未洗、未变,他还是那么光明一片。她时刻想着,她有生以来,才做了这么一件上可告慰先人、下也不愧对夫君的大事。她认为自己为丈夫能当部长,当区长,立下了汗马功劳,丈夫今定会对她刮目相看,恩宠有加,旁人更会对她仰慕恭敬。因此,她的笑虽无一时敢挂在眉稍,但这喜确实每一刻都涌上心头。她似乎隐隐约约地见到了她这一生梦寐以求的荡人心神的情景:每到夜深人静,丈夫就将她搂在怀里,甜甜地吻她,轻轻地呼唤:云啊,云啊!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她也似乎隐隐约约地见到,无数伟岸的奇男子,骄傲的公主,都对她恭敬地折腰。因而,现实里不绝于耳的对她刺耳的咒骂,她置若罔闻,别人牛马般地折磨她,她视而不见。她完全陶醉在自己心造的幻影里,以苦为乐,以辱为荣。以前,大家只觉得姚令闻的黑心像魔鬼的葫芦,里面不知藏的什么药,如今柳沛云也变得不可理喻,她的幽暗的心,也像魔术师的手中的那块布,不知它的下面掩盖了多少秘密。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23真抛妻演出假离婚,假取名是为真食子 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35 本章(。dushuhun。)字数:3880

    反右结束了,绝大多数右派被开除了公职,强制到最艰苦的劳动场所,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而柳沛云仍留在原来的学校工作,她认为这是丈夫的刻意安排,是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姚令闻因在反右斗争中立场特别坚定,所在学区抓的右派之多,为地区第一,特别是他对自己的妻子的罪恶,也勇于揭发,省地都没有这样典型的例子,因此,受到省地县三级领导的大力表彰。先是升任副区长兼文教助理。不久,组织上又任命他为区长,即日将走马上任。对此,柳沛云表面虽不露声色,而内心深处,好像灌满了蜜,甜滋滋的。当着众人,姚令闻咒骂她的声音,虽不绝于口,但他深夜来,黎明前走,亲昵的面容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枕间,他们的鱼水之欢,更甜于畴昔。他那指天划地的誓言,让柳沛云深深觉得,丈夫是知恩图报的君子。自己在他心中形象,日渐高大;爱情的根子,在他心中扎得更深;未来的灿烂的霞光,照亮了她前进的路。她待人和善,要是在平日,可以和女伴依偎嬉笑,共享生活的甜蜜,分担工作的压力。可如今她是右派,即使是往日亲如姐妹的女伴,也把她视为瘟疫,相遇侧目而视,避之惟恐不及。她住在喧阗胜过闹市的学校里,就好像被抛在远离人世的荒漠中,她着实感到孤独。
    端阳过后一个星期的一天的晚上,黑云如墨,星月潜光。利剑似的的闪电劈开无边的暗夜,瞬间照彻整个寰宇;愤怒的震雷,把柳沛云房前的那棵挺拔的白杨树,拦腰劈断;摇动了山的狂风,把瓢泼大雨,恶狠狠的摔打在瓦楞和窗玻璃上,发出劈劈拍拍的啸叫。已经是半夜了,响起了叩门声,尽管声音很轻,可她听来,胜过震雷。柳沛云此时觉得,天在旋,地在转,无边的恐惧的铁钳,似乎紧紧地钳住了她的脖子,使他艰于呼吸,那颗极度惶恐的心,好似被魔鬼的利爪钢牙在撕扯,顷刻间,她就会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她想,这样的晚上令闻不会来,莫不是赖昌那东西又要来骚扰。
    以前她是区文教助理、过虎岗附中校长的妻子,洪家院完小的领导安排她住学校最好的离办公室最近的房间;如今却要她住在厨房后的猪圈旁,原来用作储藏室的阴暗的小房子里。这房子别看不大,可结构奇特,无比坚固。别的深宅大院都用灰浆、空心斗墙砌成,木格窗棂不牢,门叶不厚;惟独这间房子,用水泥浆老火砖累成实心墙,铁条窗格,门叶足有两寸厚。地下有条宽而深的水沟,通过大堤的涵洞与外湖相连,可通小船。房子的地板用砖铺就,靠内墙有暗道与水沟连接。平日,这里堆放些杂物,危机时刻,便是人员逃走的通道。洪家建造这房子,是为了防匪。这里离县城远,小股土匪他们自己能防备,大股土匪,他们抵挡不住,家人便可以从这里逃跑。这通道建好后几十年从未用过,倒是临近解放的十几年里,频频起用。从事地下革命的党的工作者,常常到这里避难,遇上追捕,他们便从这条通道,转到安全的地方。昆阳地区地下党的领导人,丰满楼、长风、张博都是这里的常客。这里土改时,曾是关押地主**的地方。好几个**从这里拉出去枪毙了,好几个地主就在这里上吊死去。开办完小时,又在旁边建造了两间草房,作猪舍用,这间房子就是厨工兼饲养员的宿舍。反右以后,为了肃清右派分子的流毒,又能让她在劳动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安排柳沛云住在这里。她教学之余,还得伺候那那些嗷嗷叫的猪。这里白天无人走,晚上阴森森。她清楚地知道,她自从被关进着里,种种噩梦经常困扰着她,她从来没有睡过安稳觉。更可恶的是,大白天里,赖光头还曾多次死皮赖脸来骚扰过她。因此,她买了把新剪刀放在床头,随时准备与来犯的魔鬼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半夜三更,厨房师傅不会来喂猪了,是不是那死癞子又来了?他丧尽天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怎么能逃过他的糟蹋?果真如此,她怎么还能面对夫君?于是,她颤巍巍地从床头拿起那把剪刀,准备与来人拼过鱼死网破。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并伴随着轻轻的紧促的呼唤:
    沛云沛云,快开门!是我,是我,是我姚令闻啊!
    听到是姚令闻的声音,柳沛云即刻跳下了床,忘了穿鞋,赤着脚快步走去开门。门开处,借着闪电的强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雨衣上淌着瀑布似的流水,雨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他见到柳沛云,忙往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他站稳脚跟,立即抓住她举起的握着剪刀的手,莫名惊诧地说:
    沛云,沛云!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你究竟中了什么邪?
    此刻,柳沛云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剪刀吓着了姚令闻。手一松,剪刀当的一声,掉落地上。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那裹着雨衣的湿漉漉的身子,呜咽着,十分酸楚也十分激动地说:
    令闻,令闻,我以为你早忘记了我。真没想到你竟顶着狂风暴雨,甘冒雷鸣电闪,深夜前来看我,真使我感动。只是我们学校那些该死的领导,一朝翻脸,将我甩在这里,与猪作伴。我真的不甘心啊!
    沛云啊,我的宝贝心肝!我朝思暮想,又怎么会忘了你?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别人都鼓起眼睛盯着我们,稍不留意,真相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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