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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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 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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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令闻说她不去,姚令闻亲昵地对她说:
    云啊,时间是能磨平一切的,你何必还记着那个仇疖子,嫉恨我母亲。接着抱着她亲吻了一下,诡谲地说,如今你已是她的爱坨子,只想把你含在嘴里,抱在怀里。她只想要你为她生个胖孙子,怎么还会嫌弃你!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
    他们过大街,穿小巷,像活泼的小燕子那样,飞了一通之后,停集在他们的窝旁。黑油大门上贴着个大红双喜字,门旁贴着副红底金字的对联:翻身不忘**,幸福紧跟毛主席。门楣上有块栗色的匾额,烈士之家四个金色的隶书大字格外醒目。门开处,一个楚楚动人的中年妇女当门站着。油黑的短发,白亮的面颊,一双晶亮的会说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一副红润的嘴唇中,送出银铃般的笑语来。要不是她是丈夫的母亲,柳沛云定会把她当姐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用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
    沛云啊,我的儿呀!我盼呀,盼呀,总算把你盼来啦!闻儿,外边太冷,快点领云儿里屋去烤火!
    转过一个弯,走进厅堂里。一盆熊熊燃烧的木炭火,映得周墙红彤彤。天花板上悬挂的电灯,换上了百瓦灯泡,灯泡裹上了红色玻璃纸,射出的光,将一切涂上了朝霞般的色泽,连空气都红红的、颤颤的,让人觉得像一杯刚刚泡好的酽酽的红茶。墙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还贴着许多或擎着红鲤、或抱着金球的胖乎乎、笑眯眯的娃娃像。走进这里,就是厌世出家的尼姑,也一定觉得春晖暖万物,温情满心田,顿时会产生想生个白白胖胖、伶伶俐俐的娃娃的念头来。
    正墙下的方桌上,大盘小碟,堆着全鸡、圞膀。一个椭圆盘里,金色鲤鱼旁衬着葱绿,好像它正在逐水草游嬉。姚母笑盈盈地将斟满红葡萄的酒杯,送到媳妇手上,豪爽的丈夫,撕下一只鸡腿,填进妻子的碗里。她似乎从十八层地狱,提升到了九重天庭。她曾唾弃胡洁垂涎的麻面,也曾嫌恶姚令闻虎狼般的粗暴。最终他听从了尚大哥的木已成舟的劝告,与姚令闻走到一起来了。从前关系十分龃龉,没想到今天能这般鱼水情欢!她折腾了半生,今天总算有了个温馨的家。她心里乐得绽开了颤颤袅袅、璀灿无比的娇花。柳沛云啊,柳沛云!你过去错怪了他们,今后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夫君,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莫说只要生几个胖娃娃!
    情动葡萄酒,笑逐团年饭。吃过团年饭,满脸堆笑的婆婆就送他们入洞房。柳沛云嘛,澎湃的心潮比山高,巫山云雨从天降,无边的欢愉胜海洋。姚令闻光着身子,搂着嫩白如一支莲藕般的柳沛云,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他如细雨和风,轻轻吹拂着、滋润着鲜花那样,抚摸着、温存着她那酥软如绵的身子,摇荡着她久已静如止水的心。长期以来,他总是借口工作忙,往往十天半月都不光顾绮窗。即使偶尔撩开罗帐,也如暴风骤雨,顷刻云开雾散,让人体倦情伤,哪里有今日这般惠风和畅。甜甜的蜜汩汩流,灿灿的花细细香,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千金难买的片刻的宝贵时光。和风才息,春雨刚歇,绿叶还湿,心波还在荡漾,他又咬着她的嘴唇,十分亲昵但又不乏庄重,无限关切又似十分理性地轻轻说:
    云,你真的是我可爱的云。这次整风,你真是听话的乖猫。一个多月的鸣放,你稳口深藏舌,什么也不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那些趁党整风之际,大鸣大放的,没有一个不被打成右派。今后,不管别人怎么叫嚷,云,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能确保我们永远如今夜这般幸福。
    自他们结婚以后,柳沛云从来没有感到他的手脚如飘逸的云,这般轻柔;他的嘴唇似抹了凝脂,如此腻滑;他的话语像新酿的蜂蜜,这样甜蜜。柳沛云自知他与她的结合,源于尚文的压力,十分勉强;她也自知各方面都配他不上,因此就处处顺着他。连他与别的女人调情,甚至上床,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可他的态度并不因她的宽容而有所好转,反而变本加厉,日渐疏远。自这次开展整风以来,他的放荡行为大有收敛,对她也频频吹送春风。今晚这般喜降甘霖,实在太出于她的意外。他想,大概是整风的威力改变了他,使他弃旧图新。她如畅饮甘醇之后,用柔韧的小嘴,频频地甜甜地紧紧地吻着他,不时像鱼儿吹浪,小嘴里款款跳出珍珠似的气泡一样的软语来:
    令闻,亲爱的令闻。你是我依靠的大山,你是我嬉泳的长河;你撑着天庇护我,你连着海包容我。我向你山盟海誓,我就是任你抚弄着温柔的小猫,我就是任你骑着款步的牡马。我一切听你的,你就是我的一切!
    娇声软语才毕,似小鸟啁啾,她格格一笑,泥鳅般的腻滑的身子,又投入了他那油滑的怀抱。淡绿的电灯光,透过葱绿的纱帐,蹊跷地照见到大红的锦被,又掀起了滚滚巨浪……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云雨瀑布刚歇,腻滑的肌肤还在涌动,灯光下,却见到了欹仄着光膀子的姚令闻的满布愁云的脸。浓眉倒挂犹如破扫帚,沙漠似的双颊变紫青,海湾般的胡茬如枯草,幽洞般的眼里现泪痕。周沛云忙用玉笋般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他,无限关切地问:
    令闻啊,你怎么啦!怎么,刚才满天的彩霞,突然变作滚滚的乌云?到底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就告诉我吧!
    听她这么说,姚令闻更为伤情。好像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那样,他将头埋入她那软如绵、嫩如水豆腐、涌动如波浪的怀里,不停地窜动。柳沛云觉察到有种液体滴在她乳房上,那大概是他伤心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个坚强的汉子,一定碰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或者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她便摇着他的肩膀,动情地说:
    令闻啊!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你就告诉我吧!我们是夫妻啊,我们共同出主意,只要我们同舟共济,我想什么样的难关我们都会闯过去!。说到这里,她推开他那贴着乳房的头,注视着他似乎还在流泪的眼睛,吃吃一笑,说,该不是想儿子想疯了吧!谁要你过去不努力,要是像今天这样,儿子早就能喊爸爸了。
    火烧眉毛尖了,你还在开玩笑,真是鸡肚里不知道鸭肚里的懊恼,到这个时间还说这种事!姚令闻一把推开她,十分生气地说。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22姚令闻义愤填膺斥右派,柳沛云欣喜采烈做罪人 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35 本章(。dushuhun。)字数:2874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问你你又不说,莫不是我有什么使你为难的事,你说不出口?
    你这么爱我、宠我,怎么会使我为难?不过如今倒有件使我为难的事,困扰得我寝食难安!说给你听也枉然。姚令闻显出很颓唐的样子凄楚地说。
    真急死人!要你说你偏不说。如果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也许我能出点主意,甚至我还能派上某种用场。你就说吧!柳沛云心急如焚,流着眼泪,像佛教徒虔诚拜佛似的恳求他。
    此时,姚令闻的忧郁失神的眼睛,突然一亮,贪婪的炯炯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好像窥探到了她身上蕴藏着稀世珍宝,急于想取出来一般。他急躁而又感伤地说:
    是有这么一件烦心的事。前天,县委组织部长关切地对我说,';反右结束,有的部长区长,运动中表现不好,要撤;有几个干部表现不错,是提拔的人选。你有文化,工作成绩突出,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在这次反右斗争中,有的人连他老子的错误言论,也敢于揭发,立场比你更坚定,为领导特别注目。你也要迎头赶上,切不可在最后冲刺阶段落下半步,坐失良机。';这些天,我反复思量,运动中,我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们学区该抓的右派都抓了,甚至不该抓的也抓了,真是塘干水尽,连小虾都捞上来了,我还能向哪里冲刺?我检举我妈,她不是国家工作人员,与整风风马牛不相及。听你这么一说,我心中倒有了主意,只是太委屈你了,太委屈你了。
    你就说吧!夫妻之间,何必拐弯抹角。斐多菲不是说过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没有斐多菲那样远大的理想,对什么自由,我不想追求。但是,我对爱情却忠贞不二,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我的生命。柳沛云觉得姚令闻有求于她,她能全力助他,是他们的爱情升华的绝好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赌咒发愿。
    哪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是暂时受点委屈罢了。姚令闻轻松地一笑,说,其实这件事情十分简单。过去你在鸣放中,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写,是响当当的左派。可如今我想在你脸上抹点黑,我检举你向我说了些错误的话,只要你统统承认就行。这样做,你当然蒙受了不白之冤,别人会对你白眼相加,组织上也会对你有不好的看法。可是组织上也会因此认为我连妻子错误言论也能揭发,无产阶级立场特别坚定。如果你能这样做,我就如虎添翼,决战中,就能击败对手,得到重用提拔。当然,我的揭发会有个分寸,你充其量由左派降至中右,绝对不会被划为右派。夫荣妻贵,等我当上了部长区长,你不也成了区长或部长的夫人,谁还敢计较你过去说错了什么话?这真是本小利大的好买卖,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闻哥啊,你是我的山,我是附生在山上的草;你是我的树,我是缠绕着树的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我懂得。我一切听你的,你揭发我什么,我就承认什么。这样行不行?柳沛云甜甜地一笑,又给了他几个荡神迷心的飞吻,姚令闻即刻来个鲤鱼翻挺,赤条条的身子,压在她那洁白如玉的胴体上。他好像儿提时骑竹马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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