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五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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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 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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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任gmd高官的哥哥有联系,是潜伏下来的特务分子。因此现在怎么处分他,也不会有谁出来说话。这样,李健人上报的材料,马上就获得批复。新认地委主要领导又认为,李健人在反右斗争中立场坚定,被提拔为昆师的党委书记、校长。胡洁升任了总务主任。姚令闻也因检举揭发右派、**有功,甚至六亲不认,揭发了自己妻子与他在私房里散布的右派言论,无产阶级立场特别坚定。入党后不到一年,先后破格提拔为昆阳县红旗区文教助理、乡长,不久又当上了红旗区区长。将洪鹢被遣送回原籍,就在红旗区内。李健人想,他与摇铃子互为犄角,定能把洪鹢控制得严严实实,就像装在罐头里一样。从此,他们丧心病狂地干的那些黑心事,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败露,他们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6卧牛棚感悟人生,报大恩义无返顾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11 本章(。dushuhun。)字数:2357

    不像屈子当年放逐,乘车坐船,走上数月,才达到目的地。洪鹢在昆阳虽然也小有名气,但比起屈大夫来,地位名声,不啻天壤。从全国着眼,他只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是个见不着大巫个小巫,就用不着像对待丁玲、艾青那样的大巫,充军到杳无人烟的北大荒、天山下。随便找个劳动场所,画地为牢,他就不敢挪动半步。可在李健人眼里,洪鹢仍然是庞然大物,比刚正不阿的屈原,威名显赫的丁玲、艾青,还显得棘手碍目。因为他没有如来佛的大手掌,孙悟空一个筋斗腾云十万八千里后,撒尿做记号的石柱,竟然还是如来佛的一根指头。他能直接控制的只是方圆不超过一公里的学校,能间接支配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当下被他的亲密战友黑诸葛控制的昆阳县的红旗区。那里是洪鹢的家乡,当年土改的时候,翻身农民就要抓他回去斗。是张博张开权力的翅膀,全力庇护他,他才躲过这一劫。现在让他回家乡,将他丢到离城不过四十里的北风巨浪肆虐的湖滨野地,这既符合原籍安插的政策,又能让农民给他补上当年未曾上的残酷阶级斗争那一课。何况控制这个区的土皇帝是人称黑诸葛的姚令闻,心狠手辣、黑点子比自己更多,他给老师敬上几杯酒,洪鹢就会醉翻倒地爬不起。纵使是在老天淅淅沥沥雨泪的冬天,即使是泥深没趺的路,四十里路,溜溜滑滑也只需走半天,就会到达目的地。掌控这么狭窄的领地,李健人自信有这个能力。像扔掉一袋垃圾一般,把洪鹢扔到那里,那是件多么轻松而又多么愉快的事。这比起将那些大巫,扔到千里迢迢的绝域,实在好控制得多。他想,要是他在中央,他决不会办这等蠢事,把右派解押到南疆北国去!
    李健人根据胡洁介绍洪鹢家乡的情况,决定派胡洁、沙冬发把洪鹢送到离村居最远、前不粑村、后不粘店、渺如湖海孤舟的大堤滨湖的一间风雨飘摇的牛棚里去。这牛棚原是沙冬瓜似飘零无依的孤魂时,洪鹢破资给他搭建的茅屋。人民公社化后,这茅屋也“化”成了生产队的牛棚,如今间出一间来给洪鹢住,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巧合。当胡洁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结结巴巴向李健人描画了“诗”一般陋室的情况后,李健人毒毒地点了点头,乐滋滋地笑着说,“这不是将一条大鱼,从河海里捞上来,搁放在沙滩上,还能熬多久?老师啊,别怪学生心肠硬,你是个黄土壅了半截的人,你不应该老是梗塞我们前进的路!恩师啊,对不起,你‘自作’的,那就只好请你‘自受’了。”
    在上级对洪鹢的新的处分决定批复下来后,大概在农历十一月初的一个淅淅漓漓的雨天,洪鹢走上了流放的路。前面走着拿着大棒的沙冬发,后面紧跟着夹着公文包的胡结巴,中间一步一滑地走着弓背肩挑简单行李的洪文舟,比起解的“苏三”来,少一副枷,多一肩行李挑子,处境不相伯仲。不过,李健人毕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如今又升了书记校长,是很懂得些礼貌的。洪鹢离校时,他还特地送了一程。并且殷殷嘱咐押送他的胡洁和沙冬瓜,天下着雨,泥湿路滑,要好生照顾老师,千万不能丝毫懈怠。他又转过身来,貌似无限关切地对洪鹢说:
    “老师,您不是最喜欢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么?这个这个,今天总算能如愿以偿了。是嘛!我还特地将陶渊明和王维的诗集,放在您的行李卷里,这个,在这种富有诗情画意的环境里,读读他们的佳句,嗯,那应该别有一番情趣。这个,学生有些事还得去忙,恕不远送,恕不远送。”说完,折腰拱手,虔诚之至,简直像最孝顺的儿子,在送出殡的老父。
    听着李健人那些从茅坑里窜出来的臭不堪闻的屎渣子话,洪鹢的心在滴着血。他几十年从事教育,一心“滋兰”“树蕙”,尽管他“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可还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甚而至于达到“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又化而为茅”的地步!他这一生,没有成功的辉煌,只有失败的记录,他还有什么可说呢?不过,他却咽不下这口气,他还是不失学者、教授的身份,以教育学生的口吻说:
    “健人啊!你错了。我不喜欢王维、陶陶渊明,我倒喜欢贾谊。他说:‘鸾鸟凤凰,日已远兮;乌鹊燕雀,巢坛堂兮。’‘路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并驭,芳不得薄兮。’这些话说透了古今的至理,你要牢牢记住。亘古以来,大千世界,鸾凰乌雀,确实难辨啊!老夫此生已矣,是鸾凰,还是乌雀,我身后定会有人评说。至于你啊,日才中天,路还长着呢。作鸾凰?还是作乌雀?你还有一个广阔的可以选择的空间。我切望你不要‘腥臊并驭’,使‘芳不得薄’啊!健人啊!望你三思,望你珍重!”
    洪老师还是像与老朋友一样,与他拱手揖别。说完,便转过身来,昂首阔步向前走,全然不像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秋风瑟瑟,秋雨淅淅,望着他那矫健的步履,不禁令人想起古代易水河岸上车盖如飞的永不掉头的荆轲。……
    洪老师走了一程,风停了,雨住了。他仰观天空,乱云飞度,展望前方,泥泞塞途。而且这路呀,愈远愈窄,最终消失。这条路,他走了四十多年,儿提时,有佣工接送;少年时,两腿奔跑;青年时,来去骑马;壮年期,远离故乡,路上无他的踪影;老迈时,在昆师工作,轿子迎送;解放后,宅院赠给乡政府办学,他几乎没有回去过。从前,他养尊处优,每读《悯农》时,常叹自己不知稼穑之艰难;现在肩挑着行李走在这油滑的泥路上,才真正读懂了《行路难》:每个人一生要走的路,不只常有渡河“冰塞川”、登山“雪暗天”、前途“多歧路”的困境,而且有时无路可走,怪不得阮籍要穷途痛哭呀!李太白觉知行路难时,尚处盛壮之年,故而自信“长风破浪会有时”,可如今以垂暮病弱之躯,自己哪里还有“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时机。杜少陵哀叹“老病有孤舟”,可他如今他寸土无有,片瓦不存,也无孤舟,将要被抛到湖滨野地里,简直不如一条被打断脊梁的流浪狗。念及此,他不禁潸潸泪下。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6卧牛棚感悟人生,报大恩义无返顾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11 本章(。dushuhun。)字数:2332

    但随即他又想到,当年屈子黜放江南,思念故土,终日吟哦“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今日的丁玲、艾青,流徙漠北,在朔风呼号的寒夜僵卧长愁时,深忆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家乡的胜景,也该与屈子一样,“魂一夕而九逝”,多么可悲啊。而自己竟能落叶归根,回归桑梓,遭际远胜丁玲、艾青百倍,岂不是不幸中的一件幸事?在故里,龙一般蜿蜒的长堤,碧波荡漾的湖水,柔条飘拂的柳林,姹紫嫣红的荷花,这一切的一切,他那么熟悉;唱着渔歌撒网的壮实渔夫,鸡啄米般插秧的花季少女,湖滨放牛、割草的淳朴老汉,那一张张憨厚的面孔,又多么亲切!他想快点赶回去,去欣赏那久违的湖光,去迎接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可是没趺的稀泥,胶住了他的双脚,他怎么也走不动。走在他前面已离他老远的傻冬瓜,回过头,又一次瓮声瓮气地斥责他:
    “洪老倌子,你这头瘟猪,一寸一寸往前移!照这样走下去,半夜都走不到。”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木棍,用威胁的口气说,“哼,你以为你还是什么教授,我会用轿子来抬你。我老实告诉你,你不快点走,我就用木棍来赶你!”
    听了傻冬瓜的斥责与威胁,洪老师心头禁不住滴鲜血。他过去对傻冬瓜的帮助还少吗?如今他都这样对他,那么,迎面而来的父老乡亲,除了怒目,怎么还会有笑颜?在阶级斗争激烈紧张的今天,等待他的即使不是拳脚的刀光剑影,也该是咒语的狂轰滥炸,他的这种想法实在太天真。“老马识途”,不会走错路,没想到自己老了,竟患上了幼稚病,步步走错,自己真是远不如畜牲。看来李健人说的没有错,土改中,由于他有张博校长的庇护,没有回乡接受群众斗争的那一课,今天得扎扎实实地补上。
    此刻他记起了家乡一个他熟识的人。与自己的住所相距不到五里,有个罗家湾,有个暴发的小地主叫罗春久,他家世代是伤科医生,谁打破了头,跌折了腿,不用住院,不要开刀,经他推拉一番,再敷上他家的神药,不久就会痊愈。到了罗春久,他的医术胜过了乃祖乃父他的花花肠子也多打了几个弯,他懂得了一个这样深刻的道理:自古以来,愈是有钱的人就愈狠,愈狠的人就愈有钱。他如今有了钱,只有愈狠,才能愈有钱。从而他把治病救人的行医,当作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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