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珠掰两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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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珠掰两瓣-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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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呀,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妈妈在里面喊我。     
  我扔下报纸,走进房间,哇噻!妈妈居然还能打扮得这么漂亮,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口红,嘴唇鲜红亮泽,眉毛画得又黑又长,身着一套米色西装。我都差点儿晕倒了。     
  我说,参考什么?你就是标准答案。     
  鬼丫头,妈妈会不会像个老妖精?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红晕。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有很多年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她的心思全部用在吵架上,而吵架只会让她老得更快。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我说,你早该漂亮了,你要天天都像这样漂亮。     
  好了好了,不和你磨嘴皮子了,我该走了。她一把拔开我,背了包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你这个死丫头,要你做一点正经事,你就拿我开心。     
  我冲她做了个鬼相,说,我拿你开心,是因为我开心呀。     
  她走了,带着一丝甜甜的心情,门外,她远去的脚步声轻快而有弹性。我赶紧跑到窗口向楼下张望,不一会儿,妈妈就出了楼洞,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过马路,沿着人行道向前走了一段,就消失在拐弯处。有几次,她似乎还回头向我这边望了望,可能距离太远,也可能房里太暗,她根本看不到我。但我知道她一定是想看见我才回头。     
  我回到客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抓起电话,熟练地拨下一串号码。通了,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狂跳起来。     
  喂,你找谁?天啦,怎么会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梅成业家吗?我怀疑自己拨错了,不得不报上爸爸的名字。     
  你稍等。     
  我等了足有一个世纪,才听到爸爸的声音,喂,哪位?     
  爸爸,是我。     
  是你呀,我刚才在洗――刷牙,所以……     
  她是谁?     
  同事,路过这儿,上来坐坐。     
  你昨晚给我打过电话?     
  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在家。     
  沉默。     
  爸爸,你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在那边习不习惯。     
  习惯怎样?不习惯又怎样?     
  沉默。     
  别这样,爸爸也不是成心的,有什么办法呢?     
  都已经这样了,还让我别这样,你想让我怎样?     
  我,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还有点事,先挂电话了。     
  没有商量,电话突然断了,我的心抖了一下,慢慢放下话筒。我伸手抹了抹眼角,奇怪,一点潮气也没有,我还以为自己泪流满面了呢。     
  人真是怪,有些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而有时候,你心痛得快丢命了,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我回到自己房间,想温一下功课,可头疼得丢命,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索性把课本往床上一扔,不偏不斜,正好打在芭比身上。     
  芭比躺在床头,睁着两只大眼睛,双手向上伸着,仿佛在等着谁去抱她。     
  我很抱歉,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双手压了下去。她很乖,不哭也不叫,总能如你所愿。     
  我轻轻地拍打着她,想起了我十岁的那个生日。就在那一天,芭比走进了我家,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成了我的一部分。     
  每次生日总是蛋糕加蜡烛,我早就烦透了。十岁生日那天,我提出要个芭比娃娃,妈妈一口答应,爸爸却说好贵,换别的吧。为这事,他们吵了一架,不过最终还是他们一起带我去商场。     
  快到玩具柜的时候,我让妈妈牵我的左手,爸爸牵我的右手,我们幸福的样子让玩具柜的营业员赞不绝口。     
  那天,他们刚吵过架,是我一手导演了那场假模假式的幸福。我说过,我最恨那些假模假式的玩意,可那次是个例外,直到现在我都喜欢那假装的幸福,谁能肯定不会弄假成真呢?     
  现在,我当然能肯定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成真。我把芭比抱在怀里,摸摸她的金发,拉拉她的裙边,尽量不和她谈什么真与假的问题。     
  但我总得和她说点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同床共枕,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说过,她是我的一部分。       
  我轻轻问,芭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不想家呀?     
  沉默。     
  你爸爸妈妈肯定很想你,他们长什么样?你先别说,让我想想,你的眼睛和嘴巴像你妈妈,鼻子像你爸爸,你正好是他们的完美组合。我说对了吧?     
  沉默。     
  他们在一起吵架吗?也许偶尔吵一下,但他们不会分开,对不对?分开以后,你就找不到原来的家了,小傻瓜,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沉默。     
  芭比,如果他们分开了,我是说如果,你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你别老不说话,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啪嗒一声,芭比的大眼睛里突然溅出了泪花,我连忙用手给她擦,边擦边说,别哭,芭比,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是我瞎想,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呢?小傻瓜。     
  泪水越擦越多,没办法,我只好钻进被子哄她睡觉。     
  她很乖,趴在我怀里一声不响,很快,我们就睡着了。     
  5     
  哇――哇――     
  一阵剧烈的呕吐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很长时间,我才想起现在还是夜里。     
  哇――哇――     
  又是那种声音,我一挺身坐了起来,芭比从我怀里一直滚到床下。我连忙下地把她捡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边揉着睡眼边向卫生间走去。     
  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妈妈正勾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脖子一伸一伸地呕吐着。她本来是对马桶,可多半都喷在了地面上,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我壮着胆子凑过去,想扶她一把,她咬牙切齿地说,别管我!然后手猛地一扫,差点把我推倒在地。我连忙后退两步,靠在门框上静观事态发展。     
  她呕吐的声音有点像野猪的嚎叫,每叫一声,嘴里就会喷出一团脏物。我紧张得直闭眼睛,却又不忍离开。     
  约么过了十分钟,也许是十年,谁知道呢。反正那时她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再吐下去了。她就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在那里直喘粗气,喘着喘着,她的身体突然向前一蹿,头就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我飞快地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她太沉了,我从来还没有抱过那么沉的东西,我几乎是把我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才勉强支撑住,艰难地把她扶正。总这么站着肯定不是办法,我相信我最多只能坚持三秒钟。所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扶她上床。     
  她嘴里还是那句话:别管我!我没理她,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你也醉了。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扶她上床。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拖带拉地扶着她出了卫生间。可是刚走到客厅,我就被她猛地一拉,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谢天谢地,我们正好倒在了沙发上,都没有受伤。我从她身上分离出来,觉得浑身都是汗,两腿还在不停地抖动。要我再扶她起来,已经不可能,我连自己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我决定让她自己起来走到床上去,可当我俯身去叫她时,我发现她已经睡着了,鼻孔里还发出一阵阵鼾声。     
  我只好改变自己的初衷,让她就在沙发上将就一夜算了。我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将她的两条腿搬到沙发上,脱掉皮鞋,尽量让她有个舒服的睡姿。做完这一切,我又赶紧拧来一个洗脸毛巾,帮她擦拭嘴上的脏物。     
  我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那么大一个人,睡着之后,其实也像一个孩子。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自然合拢,睫毛很长,和芭比的差不多呢。这是我从没注意过的。     
  我轻轻地擦拭着,突然看见她的眼角渗出了泪水。我心里一惊,以为她醒着,连叫了她两声,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她是在梦里流泪,她到底梦见了什么伤心事呢?     
  我不想打扰她的梦,进屋抱了床被子,轻手轻脚地帮她盖上。在给她塞被角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长大了,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我睡意全消,干脆又去清理卫生间的地面。脏物到处都是,我好几次差点儿恶心死了,但我必须除掉它们,如果这些异整夜都在房间里散发,我会恶心得发疯。知道吗?我宁愿要死的感觉,也不要发疯。     
  为了让注意力转移一点,我努力想一些其它的事,可想来想去,还是挣不脱醉酒。妈妈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烂醉如泥,她以前也有过,只不过那时爸爸在,就用不着我操心。妈妈喝醉了之后,总会和爸爸哭闹,有一天夜里,她竟然冲爸爸喊,你还我的青春,还我!     
  我听不懂,当时我只觉得很害怕,用被子捂住了头。     
  而现在,我一点也不害怕,她就是爬起来冲我喊两句,我也不会害怕。我觉得我的心渐渐被一层硬壳包裹住了,以前我只知道我有点不和群,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我的心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刚才说过,妈妈睡着之后,有点孩子气,很美。我不知道爸爸是否仔细看过她的睡像,假设他和我有同样的感受,那么,他还会和妈妈离婚吗?     
  我看了看时钟,已经十二点多了,爸爸现在可能正在梦里,不过,我太想和他交流意见了,我如果把自己的感受告诉爸爸,他会怎么样呢?     
  我简直有点兴奋过度,把电话机从茶几上拿开,尽量离妈妈远一点,然后拨通了爸爸的电话。晚上那次通话让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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