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珠掰两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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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珠掰两瓣-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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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倩笑了起来,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她说,你真逗,他可是校长花大价钱从外校挖过来的,就像菲戈,身价惊人呢。     
  我不以为然,心想一只鸽子能值多少钱?最好的信鸽也就千元左右吧。     
  她显然看出了我的表情,挥了挥手,说,齐达内,听说过吧?     
  打擂?谁打擂?     
  天啦,不说这些了。她彻底失望了,又转换个角度说,池莉你总听说过吧?     
  这倒是真的,我知道池莉写过很多小说,《不谈爱情》什么的,还有一篇叫《心比身先老》还是《身比心先老》,谁也搞不清楚,反正光那些书名就挺好听的,真亏她想得出来,换了我,就算把我关在大牢里,也难得想出那么多好听的书名。     
  看来你还看过不少小说呢,他,就是作家,业余的,名气没池莉大,但他们俩干的是同样的活。苏倩脸上放光,仿佛她和老师是直系亲属。     
  不会吧?作家还来教书?你知道真正的作家应该干什么吗?整天游山玩水,累了就关在屋里抽烟打电脑。我的话把苏倩给震住了,其实我也是从电视连续剧里提炼出来的,鬼才知道作家在干什么。       
  苏倩显然有点不高兴,大概是我的知识面超过了她。不过她没有表现太多,只是干咳了两声,马上把话题转移开了,她说,你知道我们都叫他什么吗?剃须刀。她不等我考虑就说出了答案,她急于表现一下自己。     
  剃须刀?我的脑袋有点跟不上。     
  苏倩挺得意,看得出她就喜欢我跟着她的话题跑,我越吃力,就越能显出她的博学,她真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我差点儿被她的热情蒙蔽了。一瞬间,我的谈性大减,甚至恨自己刚才脑袋有点短路。     
  对,剃须刀。苏倩兴致极高,还用手在嘴前晃了晃,做出刮胡子的样子,说,他叫吉力,和吉列公司只差一个字,读快点几乎没什么区别。吉列公司你知道吧?专门生产剃须刀,绝不绝?     
  我轻轻嗯了一声,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后排是空的,那个男生可能又在追赶那支足球。他说我像个孤独的旅人,他也许是对的。这么想着,一阵孤独袭上心头,心里难受极了,就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透不过气来。     
  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苏倩已经知趣地走开了,这里的每个人她都熟悉,跟谁都能聊两句,她不会寂寞。     
  我打开文具盒,说来好笑,都上高一了,我还用文具盒,有些同学早在初中就不用了,他们说只有小学生才用那玩意。他们把钢笔什么的就放在书包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书包里有一个一个的小口袋,就跟文具盒差不多。我的书包没那么高级,里面没有小口袋,更要命的是我喜欢用木制的铅笔,那削得尖尖的笔头如果直接放进书包里,一准断。     
  我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削尖的铅笔,在指甲盖上轻轻地划着。我一感到难过就会用铅笔划指甲盖,铅笔尖是柔软的,指甲盖也是柔软的,那种柔软只有用心才能感觉到,很美妙的,它能渐渐地扯散我心中的棉花团。     
  我一边用铅笔划着指甲,一边想起了以前的老师,我们也给老师取绰号。有位刚分来的老师姓王,脖子特长,嗓门沙哑,我们叫她唐老鸭。有一次上课,有位同学得意忘形,竟叫她唐老师,大家笑死过去,老师却哭鼻子了。你见过老师在学生面前哭鼻子吗?其实有的老师比学生更脆弱,同学们叫我一加一,就是联想电脑的一种,正好和天晴同音,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还有一位年纪大的张老师,总爱教导我们说学习就是不断同遗忘作斗争。每次教导完之后,他就把老花眼镜向下一拉,眼珠向上一翻,视线绕过镜片死死地盯住我们,像要和我们打架。我们叫他圣斗士。     
  我突然觉得很想念他们。但这并不是说我在那里受到过特殊对待,我也并不是仅仅想念那些对我好的人。事实上,只要是我认识的人,我都会想念,我觉得一个想念中的人和一个现实中的人是不同的,他总是变得更加柔软了,就像铅笔尖或者指甲盖什么的。     
  这一天过得真慢,放学铃响的时候,我仿佛已经老了许多。     
  人很多,都急着离开校园。苏倩和一群女生大声说笑着超过我,她故意把头扬得很高不理我,一定还在生我的气。     
  我有意放慢脚步,让她们走得更远,周围都是外班的人了,我觉得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突然在我身边急刹。那是一辆有很宽轮胎的山地车,刹闸的声音又粗又长。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挡了道,连忙闪到一边。     
  嗨!别紧张,我出门向右,能带你一程吗?     
  是他,后座上夹的那支足球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个子很高,两条腿随便地就叉到地上了。     
  谢谢!不必了,我向左。说完,我继续向前走。     
  他索性下了车子,和我并肩走,边走边问,你好像和我们班主任早就认识?     
  班主任?我还没想过谁是班主任,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就是吉老师。他怪笑了一下,说,苏倩没有告诉过你吗?剃须刀,她肯定会说的,要她不说,很难。     
  他在说苏倩的坏话,我没有作声,低头向前走着,因为我发现有很多人在向我们张望。而他浑然不觉,还在说着一些让他自己发笑的话,外人见了一定以为我们有多亲密呢。   
  谢天谢地,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我想转头走开,他却突然叫住了我。     
  我叫周庄,以后有用得着我的,直说。     
  我没答话,心里说神经病。就迈步离去了。     
  他还在后面喊,我说的是真话。     
  4     
  家离学校不算远,周庄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的脚已经迈进了家门。     
  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隔着房门她喊了一声,回来啦。     
  我嗯了一声,站在客厅竖起耳朵,我本以为她还会问点别的,比如第一天感觉怎么样之类的,可是没有。吱啦一声,她已经开始炒菜了,铲把锅撞得铛铛响。     
  妈妈向来就不细心,很少关心我的感受,我想什么或者不想什么,跟她没多大关系。她对我只有一个要求,老实呆在家里看书,别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更不准谈恋爱。     
  这个要求的内容听起来比较繁多,让人泄气。但我无所谓,即使她不这样说,我也一直是在这样做。如此以来,她的要求对我倒有些多余,她也知道,但她心里高兴,也就是说她对我目前的表现还比较满意。     
  她常说我是她的乖女儿。这话听起来有点自作多情,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讨好她,甚至我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之所以把自己关在屋里,是因为我喜欢,或者说我习惯了。     
  我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身子一歪,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这是一张半新不旧的沙发,表面是猪皮,不显眼的背面都是人造革。这个房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半新不旧的。据说这家前主人这几年发了财,搬走的时候留下了所有的东西。我们搬进来,整个房间几乎原封未动,这为我们节省了不少人力和财力。不过就一点觉得别扭,总觉得住在别人家里,前主人会随时回来似的。     
  前主人当然不会再回来,据说他们已经移民加拿大了。他们回不回来我不在乎,我倒是盼望爸爸能从天而降,真的,爸爸如果现在闯进来,妈妈会不给饭他吃吗?     
  这真是个有趣的场面,不过,爸爸不会来,他那点胆儿,我最清楚。     
  我倒是挺挂念他昨晚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如果是我接的,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我看了看茶几上的电话,没有去碰它。我不想当着妈妈的面给爸爸打电话,那样她会不痛快。他们就跟仇人似的,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仇恨对方,我没想明白。     
  妈妈开始把菜一盘一盘地往桌上端,等我们吃完,她又开始收拾残局,把碗筷洗净,把灶台抹净。她从不叫我做什么,我想我的懒和她有直接关系,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是我妈妈呢?     
  妈妈干家务活确实是把好手,没说的,一有空就到处洗洗刷刷,你很难看见她坐下来休息一下,哪怕是口渴了喝杯水,也是站着咕嘟两口。不过,她有时候也勤快得让人心烦,我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好好的,她突然提着个拖把进来到处拖,一会儿说你起来一下,一会儿说你出去一下。我的一点好兴致全被她拖没了,而且有后遗症,每次坐下来看书,总担心她会提着拖把闯进来。     
  妈妈洗完碗之后,没有接着拖地,她说要出去一下。     
  我问,什么事?非得晚上出去。     
  妈妈笑了笑,说,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有能耐把你转到这所学校吗?全都是一位同事帮忙,总得去感谢别人一下吧。     
  我也得去吗?我有点紧张地问,我最怕到陌生人家中做客。     
  妈妈看出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愿意去,就留在家里吧。这是小事一桩,我能对付,你是留着办大事的,知道吗?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她总是这样半开玩笑半带真地挖苦我,不过,我不得不感激她放了我一马。     
  妈妈在她房间换衣服,我坐在沙发上翻当天的晚报,妈妈有时候会从单位带一份当天的报纸回来。报上一篇文章说,目前离婚率上升,并不值得过分担忧,这恰恰是一种社会进步的标志。     
  很新鲜,离婚和社会进步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照这么说,美国人也许最有资格离婚,那就让美国人离去好了!混帐报纸!     
  梅雨呀,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妈妈在里面喊我。     
  我扔下报纸,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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