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边说边走,忽然拓跋迪恍然一声,“我想起来了!”
“公主——不,渠迪,你还真认识他?”楚离奇道,“可他刚刚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渠迪笑了笑,“我是女眷,他自然不认识我。可我却认得他。”她眯了眯眼睛,“南朝宋帝刘义隆的长子,当今太子刘劭。”说完狐疑地望向刘劭离开的方向,“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荒无人烟的。”
又嘀咕了句,“难道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楚离也有点怀疑,“看他来的方向,倒像是往临山去的。难道是巫溪认识他?”想到这里有些不适,“恐怕就是巫溪。他身上的气息跟巫溪有些类似,巫溪是阴测测,他是阴沉沉戾气重。”
“巫溪是谁?”
“穗穗的长姐。”楚离道,“跟我们隔了一座山。绕过去就可以找他们玩了。他们那里叫墨庄,全都姓邬。”
这一小段插曲很快就掀了过去,她们一路闲聊,楚离正说着百里雁融的故事呢,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住处。
只不过山路难走,楚离一边牵着珠儿,一边不时拉一把渠迪。
远远地,石霂就迎了出来。她换了身粗糙的葛布麻衣,正在河边洗衣服,见楚离几人来到忙放下挽起的袖子,几步走过来,“寒舍简陋,失礼处还望海涵。”
渠迪打量着这个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女人,见她额上汗珠晶莹,面含微笑,神态着实和气可亲。看起来像是个粗衣百姓,可言谈举止间却自有一股风流,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便觉得她身上那粗陋的衣服根本衬不上她。
“石姑娘不必客气,渠迪不敢当。”算是自我介绍了。在石霂转身看珠儿时,渠迪看清了她左侧脸颊上那道又深又长的暗疤,不经意地打量一会儿,忽然眼皮一跳。
石霂回头看她,“抱歉,吓到你了。”便伸手摸了摸衣领,挡住那疤痕。又低头笑盈盈地对珠儿说,“你就是珠儿吧?”
珠儿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师姐真让人喜欢,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连忙点头,“师姐好,我是珠儿。”
石霂眸子越发弯了弯,“乖孩子。”
说着牵住她的手,又对渠迪说,“渠姑娘请。”
她们便径自走了进去。
“师姐!”楚离不乐意了,上前拉住她手臂,“你怎么没跟我说话!”
“有客人呢,你别闹。”石霂嗔她一眼,“好好招呼客人。”
“可你就是没跟我打招呼!”楚离不开心,噘起嘴巴瞪她。
石霂笑容莫测地看她一眼,忽然抬手捏住她耳垂,让楚离脖子一缩,唯恐她用力。却听她声音温柔,“去把洗完的衣服晾好。”可眼睛里却完全不似声音那么温柔,楚离看她眸子严厉,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好不满的气哼一声,转而去河边取衣服。
石霂看着她离开,才转头对渠迪说,“见笑。”
渠迪眸子闪了闪,笑答,“哪里话。”
将她们迎近房间,石霂亲自给她斟茶,珠儿坐了会儿,觉得不自在,石霂便让她去找楚离了。
渠迪道,“常听国师提起石姑娘,如雷贯耳,早就盼着见上一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石霂温温雅雅地笑道,“渠姑娘莫听离儿言语,她定然没说我好话。”
渠迪摇头,“我看国师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姑娘。”
石霂啜饮一口,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渠姑娘既然是离儿的朋友,就不必如此客套。我虚长你们几岁,不介意的话,你也叫我一声姐姐便是。”
渠迪一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既如此,姐姐也不必客气,就称我名姓即可。”
“那我便唤你迪儿吧。”石霂眨了眨眼,“可介意?”
渠迪嘴角一抽,端起茶盏小饮一口,掩饰性地道,“自然……不介意。”
她们正寒暄着,楚离带着珠儿回来了。
石霂刚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就被楚离急匆匆过来从她手中夺了去,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石霂脸色不善,“又牛饮,让你晾衣服,你这是把自己晾干了?”
楚离喝完才松口气,睁大眼睛道,“霂霂——”说着又瞧见石霂越发不善的脸色,连忙轻咳一声转而道,“师姐,没想到公输定自己找来了。”
“公输定?”石霂皱眉。
楚离连忙点头,“我刚刚收到穗穗的飞鸽传书,公输定本来已经进山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刘宋太子——”石霂指尖一抖,又听楚离顿了顿接着说,“我和渠迪来的时候也遇见了,看起来好像是从巫溪那里来的。”她一颗心往上更加提了提。楚离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问她,“师姐,那太子是来找巫溪的吗?巫溪怎么会和南朝太子有什么瓜葛?”她又说,“难道……难道那个救了南朝皇帝的人就是她?”
没等石霂说话,渠迪皱眉道,“救了南朝皇帝?”
“就是路上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啊,”楚离道,“从百里雁融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是真的,巫溪本来就体质阴柔,要是再空手取了那碧海寒蟾,只怕性命难保。可我昨天见她来的时候,也是面色红润毫无异样呢。”
石霂心里抖了又抖,楚离转而问她,“师姐,你听过那个故事吗?你跟巫溪关系那么好,你知道这事儿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致勃勃,好像探险找到了宝藏似的。
“……略有耳闻。”石霂垂了眸子,又掩饰性地端起茶盏,可端起来时便觉一轻,才想起被楚离一口气喝光了。楚离顺手接过来,又给她斟满,贼兮兮地道,“师姐,你一定知道吧?这事儿可真有趣。巫溪本事这么大,我竟没看出来。没有鱼肠剑,她是怎么取到碧海寒蟾的?”
“百里雁融的话,你也信。”石霂缓了缓情绪,淡然道,“他那人专爱胡天海地的夸大,哪里有那么奇异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楚离赞同的颔首,看了看渠迪和珠儿,对石霂说,“师姐,咱们房间不多,晚上我睡你那,让渠迪和珠儿睡在我房间,成不?”
石霂稍微一顿,却拒绝了,“不妥。”
“咦——”楚离奇道,“哪里不妥了?”她狐疑地看石霂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石霂却不敢说自己元气大伤,每到子时便身上结寒霜的事情,只好道,“你睡觉不老实,扰我好眠。”
这理由实在太过牵强,楚离不悦道,“胡说,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只是睡前不老实,睡着了——”
“睡着了你还知道?”石霂截断她的话,“你睡我房间,打地铺。”
楚离:“……”
 ;。。。 ; ;
第33章 三三
“喜欢啊。小说 ;lwxs520”楚离想都没想,顺口就回答了。
石霂呼吸一窒,心就凉了一半,见楚离漫不经心的模样,压着情绪又问了句,“多喜欢?”话到这里没能很好的控制心绪,便加了一句,“比我呢?”
说了就有些悔意。唯恐楚离听出这言语里藏着的情绪。
楚离抬头看她一眼,扑哧一笑,撒娇道,“师姐,你跟她比什么嘛!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楚离想了想,“就像穗穗和你,我都喜欢啊,可是这怎么比嘛。”又说,“上谷公主也是我的朋友,她救过我的命,为此还命悬一线,在平城的时候又很照顾我。”楚离说,“所以我才会因为怀疑了她而难过。无亲无故地,人家好心待我,我却怀疑她。着实让我羞愧难当。”
说着便有几分怏怏不快。
石霂心头缠了千千结,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亲昵地摸了摸楚离的头,“那就别怀疑,相信她。”
“可是又总有些蛛丝马迹让人摸不透。”
“忘了就是。一旦你心中起疑,便觉得一切都有疑点,关注点错了位,所有的情绪都会往一个方向集中。到时候,就算她没有目的,在你看来也是有目的的了。”
楚离沉默了一会儿,仰头望着石霂笑,“师姐说的对,我不该怀疑她。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她释然地长长吐一口气,想了想又说起了珠儿的事情,“虽然魏皇做法不当,但是我对他极力控制寺庙的发展还是喜闻乐见的。老百姓啊,都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拜的是什么,就出了家,还谈什么修行,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石霂无奈地摇头笑了,“你呀,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是为了求智求真才遁入空门?”
“哎——”
“老百姓啊,他们才不在乎什么是佛,什么是真,他们只想求一份心安。”石霂道,“他们只是想希望有个力量能救他们罢了。世道不兴,佛道才兴。皇帝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怕会激起民愤。离儿,你要当心。”
她们沐浴完离开后池,楚离说,“我希望可以开民智。”
“少有抱负,未必能成。”石霂却摇头,“你太年轻了。皇族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离儿,国师之谓,听起来像是百姓之师,实则是帝族之器。你所求,尽为当权者所不容,日后必艰难重重。”
“我不怕。”楚离咬唇,“至少,我希望能让百姓不疯魔,不害儿杀女。”
石霂一顿,想起了楚离的身世,霎时心中一片怜惜,便道,“未必能成,也未必不能成。曲中取直,外圆内方,尽力而为吧。”她扫向楚离心口,那里有一道二指长的疤痕,是楚离的母亲要取楚离的心献给佛祖时留下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