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小仙……仍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
九渊闭了闭眼，轻笑一声：“这是本君的意思，有何人敢质疑？”
“……”
的确，如今已是无人。
华昀心中一叹，下意识的向后一退，思绪回转心想还是不要多话的好。原本想附和几句的西锦也讪讪的缩了回去，一声不吭的话低头生着闷气。
不知何时，九渊手中多出来了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稍稍一握，便化为了粉末从他的指间流下。
粉尘被吹散到空中散发出独特的香味，西锦的面色稍霁，毒怨的眼神变为迷茫。九渊这才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上剩余的粉末，随口道：“若无他异，便退下吧。”说罢，九渊便低了头，不再看华昀一眼。
华昀眼力极好，自然是看到了西锦这一微妙的变化，双眉微敛。虽有疑惑但见九渊发了话，自己也不好在这里多呆，于是便弯了弯身子，“小仙告退。”
华昀跨出了门槛，顺手回身将门带上。仅仅在他抬头的那瞬间，透过两门之间还未闭合的缝隙，恍恍惚惚好像又感受到了九渊的视线。华昀一愣随即自嘲一笑，又否定似的摇摇头，许是又魔怔了。
立于门外的兰翘见华昀出来，便立即迎了上来，忙向着思绪未定的华昀问道：“夫人呢？”
华昀怔了片刻，思绪被一步步的理顺，这才不慌不忙的答道：“天帝许是另有要事需夫人说，我并不清楚。”
兰翘点点头，眼神轻瞥了一眼华昀，意味不明的道：“每每都是这般，我也早该习惯了才是，是我多心了。”
“……”
华昀有些无奈，却也懒得搭理兰翘。话中之意他也听的出，但实在是懒得计较什么。反正总会被人误解，倒不如就这么下去。华昀一心想离开主殿，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应付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仙子告辞。”
兰翘柳眉一蹙，失望的看着华昀泰然自若的模样。本以为她说的那番话能给华昀的表情带来些波澜，但现在看来并未收到预期想要的效果。兰翘默不吭声的退身至一旁，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看看兰翘的表情华昀便能将她的心理活动猜出个七八分。
“真是幼稚。”
华昀在心底暗暗给了兰翘与西锦一个评价，便收回视线向殿下走去。
迎面匆匆走来一名仙仆，华昀并未注意，直到离的近了些，这才看到是今日领他而来的万荆。
万荆一见是他，连忙走至跟前道：“华昀仙人，小仙正有事寻您。”
华昀瞥了一眼万荆手中之物，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道：“何事？”
万荆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朱雀神君刚刚命小仙将此物交于给您。”
“这是何物？”
“小仙不知。”
褐色薄如蝉翼的纸上洒了金粉，却什么都没写。华昀将它捏在指间，随手捏了几下，疑惑看着这东西道：“信？”
万荆摇头道：“小仙还未见过这类物件。”
“凡界的玩意儿……”华昀闷笑一声，心底已经有了个大概，却并不再多言，便将信收了起来，问道：“他可还有其他的什么话要交代于我的？”
万荆被华昀的语气惊住了，语气间的熟悉之感，像是相识千年的朋友才会说出来的话。万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更是疑惑，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华昀指的是凤绮，便回道：“朱雀神君交代让您亲启此物。”
华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还有事？”
万荆识眼色的向旁退了一步，恭敬道：“仙人若是有事便先行吧，小仙不打扰您了。小仙告退。”
“嗯。”华昀淡淡应了一声，低头一抚衣角，便向着殿下走去。
第20章 第二十只小凤凰
天界的气候风景极好，除却北方的极寒之地，余下之地皆是温暖宜人，适合各色植物的生长。
因此，天界的诸位仙君的宫殿之中几乎都会有一片花圃。而九渊则是个例外，在他的宫殿原是花圃的地方却是种满了草药。虽说其中的许多也并非是什么珍贵的品种，但其间掩藏的一些极品草药种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看的出来。
很不幸，华昀就是这极少数之一。
自从华昀上午去了后殿一趟，闻到了从后殿之后传来的清幽的药香这便惦念上了。
华昀从主殿出来时，已是午时。
远处缭绕着浓浓云雾泛起炽焰般的色彩，红鸾久久长鸣。
华昀径直去了位于后殿后方的那一大片药圃，随手采了几株愈伤调和的草药便又回了自己的屋内。
屋内整齐的一丝不苟，自他昨日入住这屋子后便又照着自己的喜好布置了一遍，但基本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供放于长桌之上的银白色长剑光华更甚，其周环绕着一层瑰丽的水蓝色结界。那是昨日九渊临走之前所布下的。
不过华昀看了看也是一笑置之，暗道九渊多心了。镆铘识主，华昀昨日已是领教了镆铘剑的威力，而且他又不如九渊那般法力高深，自然是不敢再碰。然而九渊为了这个结界却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即便九渊什么也没说，看他出门之时那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华昀也能猜的出。
华昀定神看了看长桌上的镆铘剑，不知是因九渊的多心还是自己的缘故，轻嗤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屋。
手中的草药与那一片类似于信纸的物件被扔在了书案上，华昀随手布了个小结界笼罩了这间屋子。他在虚空一抹，掌心中多出来了一枚黑色古盘，其上刻有赤色铭文，一层暗色流光浮动在古盘的表面。华昀将内力注入了进去，古盘倏然间爆发出一阵深黑色光芒，而后覆盖至整间房屋。玄色的光芒稳定下来，将房屋内笼上一层薄薄的黑茫，华昀才满意的将古盘放在书案上。
待到华昀将一切做完，方才拿起凤绮交给他的那张疑似为信的物件。
封口处下了一层封印，华昀用了个小法术将其破开，伸手便想去拆开这信，却发现怎么撕也撕不动。华昀眯了眼，窝在座椅里翘着腿，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又将信放回了桌子上。
只见华昀手指微动，结印打在那信纸上面，褐色的信封倏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悬浮在了空中。华昀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刺了眼，密密麻麻的梵文金字骤然浮现在褐色信封的背面。
金光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信封陡然从空中掉了下来。华昀手疾眼快，一把捏住那物件夹在了手指间。
手指刚刚碰到那梵文，一阵烙铁似的灼热感立刻传入华昀脑内，他差些便松了手，只得捏着信封的一角将它放在了书案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
华昀翘了翘唇，似是嘲弄。
凤绮送来这东西本也是好意，却不想无意中伤了华昀。他其实对此倒也不甚在意，毕竟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很清楚缘故。
如今的佛光，他已不能触碰。
华昀闭了闭眼，前尘往事皆在一念中掠过，无论喜悦亦或悲伤，所有情绪终是化作一声喟叹。
良久。
华昀缓缓睁开了眼，手腕迅速一翻手指微弹，一枚赤中带黑的光球瞬间击在了那金光之上。
两方对撞，力量相持。相互僵持吞噬了不下数秒而后终于爆炸开来！
余波将褐色的信封震的四分五裂，未灭的金光崩落在淡黑色的结界之上竟让结界上黑色的流光暗了暗，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颜色。
华昀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眼神向空中一扫却突然一凛。一颗流动着银白色光华的珠子直直向下坠来。
经过了那金字梵文的教训华昀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先是伸手弹了颗赤色光球包裹住那珠子，华昀这才避开向下飘落着的未灭金光的褐色信封的碎屑，一把抓住那珠子。
加了佛咒的金字梵文于华昀而言伤害极大，金字上一点点的金芒便能让华昀感到麻痹心尖的灼热感，更不必说若是让这加了佛咒的梵文封印完全反弹会让他受到怎样的伤害。
华昀紧盯着那珠子，生怕再次发生异变。
片刻，银白色的光辉与赤色光芒相交融，异常的平静。他这才放下心来，指尖微动，撤去那层赤芒。
华昀双眼微阖，手掌默默摩挲着这珠子。
当珠子碰至掌心的那一刹那，华昀顿时感受到有汹涌的仙力在珠子内涌动。他小心翼翼的试着将仙力注入其中，那一丝仙力却如泥入海转眼间消失不见。
“真是……”
华昀摇头笑了笑，看着银珠，却禁不住满眼酸涩。
赤红色的仙力游动在银珠表面。银色与红丝痴缠，却终如一滴血泪落入墨色继而被吞没。
珠子银色的光辉更甚，而那赤色丝线却已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华昀低低叹声。
已是隐约猜到了这颗珠子的出处。
若是无错，此珠名唤“千炎”，是用赤莲为药引而做的丹药。
“千炎”乃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极品丹药，重伤的仙人服下一颗也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恢复大半，即便是法力消耗过度而伤了心神也可完全治愈。此物本就是诸位仙君的救命之宝，但因赤莲极少，这“千炎”却是很少有人炼出。
直至那一场致使大部分上古仙人陷入沉睡的仙魔大战结束，于是在这天界，此物也不过剩有五枚。然而“千炎”的配方早已失传，它于如今的天界而言更是稀缺，当属消耗品，用一颗便少一颗。
七百年前天帝九渊重伤，凤煜去求了玉帝用他手中唯二的千炎之一保住了九渊的性命。
余下的四枚，华青仙君、玉帝、玄武手中各握一颗。还有一颗百年前被窃，至今毫无踪影。
而关于“千炎”在天界还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存世的千炎均由上神保管。
规定存于心中，也无人反对。即便有人有异议，却也因为实力不济而默默咽下心里这口气。
玄武乃四方守护神之首，因此掌握着“千炎”并不奇怪。然而华青仙君这位从未在盛会之中露过面的隐居之士却也拥有一颗“千炎”，这倒是让不少人嫉妒的眼红。
有些胆子大的仙人曾去旁敲侧击过玉帝的意思，玉帝也只是淡然笑笑，暧昧不清的道，“父皇所做的决定，朕又怎敢随意更改？”
玉帝淡淡的一句话，虽是没有挑明了说，却也打消了那群人的所有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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