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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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崖九绝-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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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那个兴致跟舅舅的徒弟抢徒弟。”他来回走了两下,“你真的考虑好了?如果你继续练武,就代表你要结束你现在的生活,重新踏入江湖。”
  “我考虑好了。”我轻轻一笑,“那是我爹希望我成为的样子,也是我爹的心愿,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的。”
  楚泽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回去吧,明天准时过来。”
  我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在我离开后,穿着黛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楚泽叹了口气:“你都听到了?”
  “是。”惑影晔垂着眼。
  “你真的不后悔?”
  “在我决定爱上他的时候,就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楚泽眯起眼睛,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石桌上。
  “不知道你上辈子欠着他什么,这辈子要还一生的债。”
  惑影晔轻轻的笑:“不,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更多。”
  “还没开始吧?”
  “一直用师傅师公给的药压着,还没有感觉。说不定吃着吃着,就没事了。”
  楚泽瞟他一眼:“你这话也就是能哄哄晟析那小子,罢了,你下山去吧,他现在大好了,你也多少放心了吧?”
  “师傅师公大恩,徒儿没齿难忘,徒儿拜别。”
  惑影晔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有楚泽的指点,我在剑术上进步很快,等两个月后论剑比武时,已将龙星三十二剑练至第二十剑。楚泽很满意,我却很惴惴,毕竟都是跟楚泽单对单打斗,他也放了我不少水,至于我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我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当击飞孟英手中木剑时,我看到了孟英一脸吃惊。
  霜晨月颔首轻笑:“常胜孟英也有落败的一天,我该为你惋惜,还是为你师弟师妹们说一句大快人心?”
  孟英豪气千丈的拍拍我:“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晟小子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长江后浪推前浪。不错,不错。”他凑近我的脸,“不过被你小子击败,还真是有够郁闷的。改天请哥哥喝酒,怎么样?”
  “成交。”心情不错,我反手揽住孟英肩膀。
  楚泽转向身边穿水银大麾的中年人:“你觉得怎么样?”
  “剑法灵活,少有滞顿,还不到二十岁,好好栽培下,是个人才。”
  “要不要上去玩玩?”
  “舍得让我欺负了晔儿的宝贝徒弟?”
  “玉不琢,不成器。”
  “那成。”中年人起身接过孟英扔给他的木剑,站到我面前。
  帽子被一双结满剑茧的手褪下,露出一张刀刻般深邃的脸。“天山绝情谷,谢迁。”
  我眼前发蓝。刚才就一直在猜这个人是不是谢迁,居然真让我猜中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他站在我面前,要我向他挑战。想想他血洗右卫城的曾经,我有九条命都不够他砍的。
  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我在心中默默念叨,挺剑向谢迁刺去,谢迁动也不动,扬手刺出一剑,直向我手腕来,如电石火花,迅疾无比,我吃了一惊,慌忙撤剑,做出防守的起势。
  仅仅一招,就把我逼得撤剑自保,我心里捏了把汗,剑魔的名号,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接下来的比试几乎都是我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好像也没打算一招制敌。
  猫逗老鼠,谢迁是逗老鼠的猫,我就是那倒霉的老鼠,被抓着尾巴,挣扎的气喘吁吁还跑不了。
  终于,他停下动作,向楚泽拱拳:“这个小子,我要了。”
  楚泽愣了,孟英愣了,坐在地上累的直喘的我也愣了。
  “你……要了?”楚泽嘴角抽搐。
  孟英早就跟我说过楚泽不是表面上那么温文儒雅,我想也是,连自己的舅舅都能……咳咳,会这么风度翩翩?
  装的,就是装的,你呆久了就知道。孟英狠狠点头,谷主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混。
  看到楚泽的表情,我瞬间懂了那个混混的意思。
  “师傅……你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让这小子拜我为师,我教他练天冥剑法。”
  天冥剑法。
  天之气,冥之力,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我甩了自己一个嘴巴,怀疑这是在做梦。
  跟着谢迁回到冰洞,我问他为什么要我做他徒弟。
  “因为你跟当年的我很像,都是一腔孤勇的年轻人。”
  一腔孤勇?我自问我已经做得很好了,潜心练剑,沉浸剑道,再不问世事。
  “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决定继续练剑的?”
  “因为……这是爹的心愿,我希望成为我爹那样的人。”
  “你爹?晟剑锋?”
  我点点头。
  “原来你是晟剑锋的儿子,”他舒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想成为武林盟主?”
  “是,我想像爹那样,长空令现,扫荡群邪。”
  “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渺尘教的人吧?”他斜了我一眼,我哑口无言。
  “罢了,你是年轻人不懂事,我不怪你。只是你记住,正或邪,不在门派,而在这里,”他点点我胸口,“你的心。”
  “这个世界上,有光和影的区别吗?影嫌光太夺目,光嫌影见不得人。人们都只看到光的灿烂,却没想过这世界本就是光与影构成的,光与影,从来就是并存关系。就像正派与邪教,从这个江湖诞生就是并存的,说白了,胜者王侯败则寇的关系,那些人胜了,就为自己歌功颂德标榜正义,把那些质疑他们所为的,都定义为邪。正和邪,真的有那么确切的定义吗?你在邪教,做善事,就是正;你在正派,做恶事,那就是邪。”
  “就像我屠了右卫城,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们从没想过如果他们的妻儿被欺辱,他们会怎么样。立场不同,意识不同罢了。”
  他丢给我一本薄薄的秘籍:“自己先钻研,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我抬起头,谢迁站在洞口,山风萧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推开门,山风席卷而入,我扶着门框站在廊下,入目一片洁白。
  天山的雪不像南方的雪那般易融,终年搓绵扯絮,白霜铺地。
  随意的把头歪在门上,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
  一个多月前我追着惑影晔跑出老远,整个儿脚底都磨烂了,踉踉跄跄的摔下冰泉失去了知觉。霜晨月找到我时,我身上的裘衣都跟泉底冻在一起,被他粗暴的推醒,直接把我拎起来丢进了冰窟。
  本以为这么一折腾会病上加病,谁知竟完全没事,胸闷也减轻不少。我清楚的记得霜晨月看到我时瞪得溜圆的眼:“你都能自己站起来了?”
  我点头,他不屑的啧了声,只用眼角余光瞟我一眼:“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真有出息。”
  “过去种种皆如死,这么一来,我再也不抱什么希望。没有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对不对祖师爷?”
  “倒把你个愣头青摔醒了?”霜晨月好笑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不是摔醒了,是摔死了,过去天真幼稚一根筋的晟析死在了冰泉泉底,现在的晟析要为自己而活。”
  “想改过自新就说改过自新,别说的那么吓人,什么死不死的,让人听了去还以为你诈尸了,”他冲外面努努嘴,“出来吧。”
  抬头看看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晟公子今天的气色不错,”端药过来的是祖师爷拨给我的婢女,名叫桓儿,“看来这药也吃不了多久了,回头我跟谷主说一声,谷主一定很高兴。”
  她口中的谷主是祖师公楚泽。当年霜晨月楚泽宣布解散绝情谷,将天下走遍后定居天山,霜晨月嫌无聊,他二人就在天山开派教武,不设门槛,不入门墙,也不教玉袂,所以目前只有惑影晔和楼颦风两个传人。但我听天山派大弟子孟英说,他二人所著最厉害的秘籍不是玉袂,而是一本薄薄的《天冥剑法》。
  天冥剑法,天之气,冥之力,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那你练过这本秘籍吗?”我坐在床头,银勺轻轻搅动药汁。
  “何止没练过,根本见都没见过。”
  “那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孟英嘿嘿一笑:“咱们天山每年都有比武论剑,赢了的没奖励,呃,也不能说完全没奖励,谷主就坐在一边看着,看哪个有天赋就着重培养,要是发现特别有天赋的……就考虑收为亲传。至于有没有那运气练天冥剑法,那就看老天爷的咯。”
  “大师兄入门早,又是剑术最高的,应当早就被祖师公收入门墙了吧?”
  孟英翻了翻白眼:“快别提了,说出来都不够丢人的,每年论剑我都是第一,但谷主就是看不上我,说我招式太死,不会融会贯通,没资格练天冥剑法。”
  “连大师兄这么厉害的人都不行,看来没人能练那套剑法了。”
  在上天山之前我一直认为能上群英大赏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上了天山才知道他们还差得远呢。
  剑术的奥妙是无穷无尽的,山下的人练的是招式,山上的人练的是剑魂。
  “不,还是有人能练的,而且那个人也练成了。”孟英沉重的看着我,“那个人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剑魔谢迁,谢言之。”
  我刚灌下去的药汁卡在嗓子眼里,就那么不动了。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谢迁?
  他张大嘴巴看着我:“不会吧?你不知道谢迁是谁?”
  知道,怎么不知道,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尽夜屠尽右卫城的绝顶高手。
  那个所有江湖人心中的噩梦,那个正邪二派口中的魔头。
  “那时边塞动乱,匈奴、土匪、山贼,把好好一个右卫城闹的乌烟瘴气,奸杀掳掠,无恶不作。不知道是哪边的人不长眼,把谢迁的妻儿掳去,折磨了七天七夜才让她断气,谢迁当场就红了眼,一个人提着剑出了开封,把右卫城杀个鸡犬不留。”
  “然后呢?”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说,还是由衷的钦佩谢迁。
  那是个至情至性的强者,不是吗?
  “谢迁回到天山时是我接的他,也是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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