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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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崖九绝-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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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
  莫吟心一寒,他知道少年是霜晨月的徒弟,难道他要请霜晨月出山?
  那少年的眼底,有火焰般的愤怒。
  在凌霄阁养了一个半月的伤,那少年便上了天山。
  接下来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练了移玉神诀。
  这也就是莫吟为什么不在绿袖面前说实话的原因。无论是谁,知道自己跟随崇拜的人有过这样的遭遇,都会承受不住。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这么拼命,能咬牙挺下六个月非人的折磨。他只告诉我两个字,执念。”
  “昨晚的崆峒九子,是无辜的吧?”无法消化他的话,我转了话题。
  “是无辜的没错,但那完全是为了自保。我说过,他不杀别人,别人就来杀他。”
  “他只想保护自己的那份执念罢了,像个孩子一样,又想让小树长大,又怕让它淋雨劈雷。”
  “所以他是个矛盾体。”我笑了下。
  “每个人都是个矛盾体,你我也是。”他也跟着笑了。
  谈话持续了一个下午,莫吟起来告辞时说了跟绿袖当初一样的话。
  “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复杂。”
  “执念么……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能让一个人拼了命去守护?”我收着茶杯,杯口有淡淡的余温。
  窗外,经冬雪雨,已尽消。
  
  
  惑影晔腕上带着一串火红的珊瑚链。
  我曾拉起他的手端详半天,颇有年岁的珊瑚链,久到已经没人戴的款式。
  教中有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独独戴这串,戴这么久,一直都不摘。
  我那么问过绿袖。
  绿袖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那是惑影晔心底的人的物件,所以他连洗澡都不舍得摘下。有时候他会盯着那手链看许久。
  绿袖说这话的时候,窗外有大雁飞往北方。
  她看我一脸沮丧,拍拍我肩膀说:“估计那人早就不在人世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出现,教主也不去找。”
  “是啊,估计已经死了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想什么呢你。”绿袖白我一眼。
  “我在想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会不会也这样。”
  这次是狠狠地挖我一眼:“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一个死人,也值得你去吃这门子飞醋?”
  得,文静的小姑娘都被我闹的不文静了。
  那时候我还住在锦园,还是被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晟公子。
  迁出锦园后连绿袖都见不到了,听说绿袖被惑影晔训了一顿,被逼着去闭关练功了。
  只有柳絮儿隔几日就来看我一次,给我带来些饭菜,聊聊外面的情况。
  卧龙山庄夺得盟主之位后,朱银生就宣布隐退,由萧墨阳接任庄主,萧墨阳兼任武林盟主和卧龙庄主,成为武林盟历史上最年轻的领袖。
  姐夫在群英大赏结束后随唐姥姥回了蜀中唐门养伤,得知泉剑山庄被灭后闭关不出,据说已经练成了唐家堡绝学暴雨梨花针。
  夏夜尘重伤昏迷,被峨眉派祁璇师姐带去峨眉山疗伤,夏苑主已与净水师太商量起二人的婚事。
  绝情宫一度骚动不安,不知道路飞飞用了什么法子将骚动打压下来。
  通天派打着‘切磋论剑’的旗号向星宿派靠拢,不知是何目的。
  她不知道,我却知道。
  剑浪养好伤后便带着渺尘教地形机关图往苗疆去,就是为了拉拢星宿通天二派解图,并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渺尘教总坛。
  计划定的匆忙,剑浪的行动却更匆忙。
  我扒着红烧肉,抬头看见柳絮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怎么了?”
  她摆摆手,“崆峒九子,你听说过吧?”
  我点头,崆峒九子是崆峒掌门王一行的得意门生,少林十八铜人曾勇闯崆峒九子合力布下的剑阵,斗了千余回合才勉强取胜,上次在群英大赏上被姐夫击败的罗忠便是崆峒九子的一员。
  “祁宿那晚不知死活来刺杀教主,被教主抓住,做成人彘。谁知剩余八个听说了,上山来为祁宿报仇。”
  报仇?我眼皮一跳,他们是怎么知道渺尘教位置并绕开那些机关的?若不是有地形图,便是有人领着绕过那些机关。
  除了我之外,渺尘教中还有其他卧底?
  我看向柳絮儿,柳絮儿点头:“教主也料到了,所以昨个儿来了个请君入瓮,撤去全部机关,把崆峒九子‘请’了上来。”
  “然后呢?”
  “他们现在被关在刑房,今晚刑讯。”
  “哦。”我点点头,专心吃我的饭。
  “教主先前从未动过刑罚,这几日性情大变,连我和簌儿都猜不透他。”
  我撇撇嘴,那还用猜?移玉的反作用呗。
  絮儿兀自念叨一阵回去了,我坐在炕上运气打坐,睁开眼时暮色初降。
  在我面前都把持不住性情,在崆峒九子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看看他,哪怕就远远的看一眼。
  
  惑影晔住的院子叫碧园,里面有座楼很没创意的叫碧轩。
  刚走近灯火通明的碧轩,就听到慵懒高贵的声线响起,“那四人怎么样了?”
  “还在刑房行刑,教主,属下听说这次来的是八人,眼下却只有四个,是不是还有后招?”
  “这四人武功并不拔尖,是来趟雷的,”那慵懒的声音不紧不慢,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既是如此,带他们上来,本座要亲自问问他们。”
  他大概是刚刚沐浴完,有教众上来服侍他穿衣。他的侧影投在窗纸上,仅仅是一个影子,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门开了,有着苍绿妖眸的男子走了出来。
  湿漉的黑锻长发披在腰间,纤细的腰肢,我发誓,在他还是般君颜时,绝对没有这么诱惑。
  致命的诱惑。
  以至于我都没注意他身后的莫吟。
  轻佻的视线在我身上顿了顿,他击掌:“叫亦葑来。”
  有教众很自觉的抬了两张长椅,请他与莫吟坐了,不多时,罗衫少年从我身边经过,是那日他身下的少年。
  传说近日得宠非常的褚亦葑褚少爷。
  他扬起下巴,皂色内衫中露出雪白紧实的胸膛。褚亦葑温顺地跪在他腿边,乖巧地像一只猫。
  枷锁声、脚步声,凌凌乱乱。四名衣衫破碎形容萎靡的‘人’被押了上来。
  若不是隐约从他们的衣服上认出崆峒派的标志,我真不敢相信他们就是那群意气风发的侠士。
  但即使只是相互搀扶才能站着,依然挺直了倔强的脊梁。
  “传闻中的崆峒九子,武功绝世,剑法凌厉,居然敌不过本座坐下四大护法?”
  “惑影晔,你别得意,我们九人中若有一人活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呵,呵呵呵,”宛如琉璃坠地般,悦耳动听,“本座期待得很呢,不过现在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似乎是你们呢,”他拍了两下手,“本座素来没什么耐心,告诉本座,另外三人在哪里?”
  崆峒九子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面对侠义,任何良知都会被唤醒。
  可是他没有良知,他不是侠士,他是魔鬼。
  一手搂了褚亦葑,灵舌点着他耳垂。褚亦葑是跟久了他的,此时面上也是绯红一片。
  “喜欢哪个?”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漂亮的猫眼中浮上一丝不忍:“我不喜欢杀戮。”
  妃色唇角一勾,褚亦葑的身子已翻到他身下,酥胸半露,他贪婪的吮吸着亦葑幼嫩的锁骨,许久才抬起头来斜睨周围教众:“都看傻了?亦葑的话都听不到了?”
  教众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们的确不知道这个反复无常的教主要做什么。
  “亦葑说他不喜欢杀戮。”尖尖的下巴抵在亦葑削瘦的肩头,“也就是说,随便本座怎么弄,只要别弄死了就行。”
  亦葑张口方要说话,腿被惑影晔高高抬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本座为了你一句话就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本座?”
  初春的风凉凉的吹在脸上,空气中有血腥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想不到,暖阳般的君颜,竟堕落成魔。
  第二天莫吟问我是什么感受,我呆愣半天问他:“昨晚到底是移玉的作用,还是他本性如此?”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物竞天择。”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若是不杀他们,他们总有一天会搭上崆峒派甚至是武林盟来报仇,到时候被凌虐的就是他了。”
  “既然不杀,为什么还要那么对他们?”
  挖眼,割舌,剁手,削足,水银注耳,堪比人彘的酷刑。
  “留着眼睛,他们能看,能钻研渺尘教地形;留着舌头,他们能说,能将渺尘教秘密尽数吐出;留着手,他们能写,留着腿,他们能爬。你别不相信,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是会激发出最原始本能的。”
  “最原始的本能?”
  他点头,“野兽。”
  “可是他不是野兽,他是一个魔鬼。”
  “你觉得他很可怕?”
  我点点头,再点点头。
  “可怕的不是魔鬼,”他踱步到窗前,“而是将他生生逼成魔鬼的那些人。”
  “他是当今江湖的天下第一,是三十六路邪教的圣主,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一个动作足以让整个武林盟草木皆兵。”
  “但他终究也是个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的笑意,从未到达眼底。”
  “晟析,你从没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你只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却从未看出他并不快乐。”
  “别看他在外面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其中的辛苦别人又怎么知道?他不杀人,别人就要来杀他;他不伤害别人,别人就要来伤害他。”
  “这是江湖的规则,要想活着,你就必须比别人强。”
  我长舒了一口气。
  的确,我不会杀人,不会主动去伤害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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