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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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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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了定神,名忧尘忽略好友定定投在他身後的温热目光,极力压下心中的怅惘与离奇浮现的一丝了然,快步走出了皇帝特许秦王留宿皇宫养病的宫殿。

  天都 下 第五章

  孤灯与沈夜见主子少有的心不在焉,没像往常那般招来御医,询问栾青宁的病情以及叮嘱他们好好为秦王治疗,心中皆感奇怪至极。但他们聪明地闭紧嘴巴,不敢在这时打扰名忧尘。

  回到掖鸿宫,名忧尘又怔怔沈思了片刻才让孤灯送上奏章批阅。不一会儿,用午膳的时辰到了,天都的皇帝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名忧尘面前。

  名忧尘原以为皇帝又像平常那样找他共进午膳,谁想栾天策进入掖鸿宫之後奔到他身前,猛然伸手将他牢牢抱住。

  “皇上,这是为何?”名忧尘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皇帝这个拥抱不带平常的情色意味,但众宫婢和内侍讶然慌忙垂头的情形仍然让他非常不快。

  栾天策没有理会名忧尘的责问,结实的臂膀越收越紧,似要将揽到怀中的人勒毙,让立在一旁看得担心不已的孤灯和沈夜忍不住壮胆,轻轻唤了几声“陛下”。

  然而这些人恭敬的颤声提醒没有名忧尘的一声轻叹有效。栾天策在听到怀中人不经意吐出这声叹息之後,圈搂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一些。

  “忧尘,适才宫中来报,二哥……去了。”

  名忧尘默然不语,微微垂下眼眸。四周的人听到皇帝闯进来之後终於憋出一句话都松了一口气,但又听到这个噩耗,人人低头,心惊胆颤地被孤灯和沈夜领著,缓缓退出宫去了。

  “你怎能如此平静?好似早料到一般?忧尘,二哥是你最好的朋友,朕以往都有些嫉妒你与他亲厚的友情。莫非你认为不久之前曾去探望二哥,见过他最後一面便安心了吗?”

  “逝者已矣,微臣和皇上就算再难过也无法挽回他了。”名忧尘黯然摇头,眸光幽冷哀伤,“我刚刚见过他,听他最後对我剖心的那番话之时,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我万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看来青宁真的是一刻也不愿再留在皇宫里了。”

  “忧尘,你究竟是天性淡漠还是另有想法?若然此刻走的人不是二哥而是朕……你还会这麽无动於衷吗?莫非,这天下只有父皇一人才能让你动容?”

  “天策。”

  猝然听到这样一声轻柔的呼唤,渐渐说得激动的栾天策如遇雷击,赫然愣住。

  年轻的皇帝第一次听到名忧尘如此唤他,语声中不带冰冷与疏远。

  栾天策心中一片茫然,就连什麽时候,名忧尘抽手轻轻抚拍他宽厚的後背也不察觉,只能迷迷糊糊凭著本能再次沈入名忧尘的怀中,更加用力地抱住宽慰他之人的腰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青宁生性淡泊,最厌阴谋诡计也不喜欢讲究排场,他那样的人不适合永居皇家,受世俗之见约束,如今西去,说不定是解脱。我们应尊重他的喜好,遣散服侍他的侍婢,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栾天策静静听著,感受名忧尘怀中的温暖,没有说话。他与栾青宁的感情虽无栾竣泓那般要好,但在皇室众兄弟姐妹中也算亲厚,此刻才从听闻秦王突然病逝的恶耗中恢复过来。

  “青宁生前颇受先皇疼爱,他的陵寝就建在距离先帝陵附近的郡县吧。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栾天策听到名忧尘初次以商量的口气同他说话,而且还似乎将他视为自家人,提到了“我们”这样的字眼,他只觉如在梦中飘荡,脑中空白,恍然不觉周身之事,亦无心再追究和责怪名忧尘之前的冷漠,甚至忽略了怀中人异常的冷静。

  栾天策恍然又记住先皇宾天之时,名忧尘没有流露丝毫情感的刻板神情。面对那样的名忧尘,他能说对方不在乎,能说对方凉薄无情吗?

  此刻被他紧紧拥著的人应该也非常难受吧?

  心中转著这些念头,栾天策烦乱矛盾的情绪渐渐平息,他想到栾青宁性情温柔,生前不爱铺张浪费,深觉名忧尘的建议符合逝者的喜好,便点头应允了这些提议。

  “你从凉国与我方的边境赶回,不要太劳累,午膳还是得按时按量吃的。”栾天策又沈默了片刻终於开口转了话题,同时不忘让杜成憬吩咐皇宫内务府与礼部安排栾青宁下葬一事。

  “皇上让微臣处理此事即可,请不必担忧。”名忧尘淡淡说道:“皇上不要只顾著说臣,你也需时时保重龙体。”

  “朕知忧尘说得在理,但此刻心中难受,真的没有胃口用膳,只想看著你用些菜肴,不要和朕一般不饮不食。”听见名忧尘又将对他的称呼改了回去,神色也如以往那般淡漠平静,栾天策心里泛起苦意,“我知你也对二哥的事难过得紧,你身体向来不好,好歹也喝些参汤吧。”

  说著,皇帝不让名忧尘反对,径直让人备参汤去了。

  门外躬身等候传唤的人见状,心中都明白,今晚圣驾又要歇在掖鸿宫了,因为栾天策绝对不允许名忧尘一日两顿都不进米粒。这些人都知没有什麽办法比皇帝亲自盯著、能让天都日理万机的相国不再废寝忘食好了。

  栾青宁突然离世,名忧尘这一日没花费太多精力批阅奏章。他在栾天策的劝说下服了参汤,也让沈夜为皇帝送来一碗,两人商量著决定了如何办栾青宁的身後事。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情形果然和弧灯等人预料的一样,栾天策还是让御膳房备下清淡可口的精美菜肴,逼著名忧尘吃了些。

  今晚的掖鸿宫特别宁静,宫中的每个下人都乖巧地保持缄默,不到不得不请示皇帝与丞相的地步,他们都不愿说话破坏此刻难得稍稍收敛了伤感的气氛。

  栾天策与名忧尘洗漱完毕,像往常那般相拥入眠,四下的人早已见惯不惊,拨暗烛光退下了,名忧尘今日没有拒绝栾天策的亲密接近。

  或许是名忧尘觉得皇帝只是很想抱抱他,从他那里汲取到相互慰藉的温暖和力量;也或许是栾青宁离开的事发生得太突然,皇帝无意识在他耳边低喃天有不测风云,反常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难以预料。

  所以名忧尘安静地任由皇帝圈搂,两人默默相拥,听著各自有规律的吐息与心跳,渐渐陷入梦境。

  入睡前那一刻,名忧尘心中依稀滑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不知这样和栾天策平和相处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竟有些微微动摇。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失,因为他向来不会多想没有发生的事。

  将来的事……看事态与时局如何变化再说吧。

  二更时分,守在殿外轮流休息的杜成憬与弧灯沈夜等人被几名神色惶恐、匆匆赶来的内廷命妇叫醒。他三人只听得赶来的命妇说了几句就神情大变,急步进入宫内。

  “何事喧哗?”栾天策和名忧尘原本睡得不踏实,他们听到外面有响动,皆披衣而起,皇帝当先不悦发问。

  “启禀陛下,绾梨宫的命妇来报,刘美人之前误服药物,流下一位已成形的小皇子,她也中毒薨了。”杜成憬战战兢兢地回话。

  “什麽?”栾天策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厉声喝问,“朕下令让你等小心看护,为何还出此大事?可有查出是何人送来的药物?”

  名忧尘见皇帝脸上轻轻颤动,知其心痛愤怒到了极点,他伸手握住栾天策的手,感到皇帝掌心发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从刘美人怀上龙胎之後,栾天策没有再宠幸嫔妃,每晚不是待在御书房便是宿在紫霄宫,要不就是来他的掖鸿宫休憩。

  名忧尘明白栾天策为什麽这样做,他知皇帝不是真心对那位美人,但对方好歹曾经与其头颈亲密交缠,又怀上皇子。如今栾天策听闻他有一个已成形的皇儿被人毒害,难怪会勃然大怒。

  皇帝定是早做好若那刘美人诞下皇子,便不会为了履行帝王职责去违心拥抱别人的打算。谁想如今收到这个噩耗,此事又发生在栾青宁去世之後,皇帝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奴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保重龙体!太後听闻此事後……”

  “你们为何深夜惊动太後,不先报给朕?”栾天策反手握紧名忧尘的手,用力捏著才勉强压下涛天怒火。

  “因刘美人快要临产,太後吩咐宫人每隔几个时辰向她汇报情形以便关照,谁想遇上这桩不幸之事,那人便在第一时间向太後回禀了。”

  杜成憬的脸色更加谨慎,他垂头低声说道:“太後动了真气,下令杖毙照料刘美人的所有宫人。谁想临刑前,绾梨宫中有名小宫婢哭著说见过下毒之人,她们是冤枉的,请圣上和太後明鉴。”

  “那名小宫婢如今被押在何处,将她押来见朕……唔,她一定还留在绾梨宫,待朕亲自去问她,即刻摆驾!”栾天策嘴中说著,脚下不停,与名忧尘并肩飞快奔向绾梨宫。

  进入宫门,昭华太後也带人赶来了。栾天策匆匆见礼,来不及理会太後见他与名忧尘携手走来的不悦脸色,亲自审问那吓得脸无人色、不停啜泣的宫婢,却得到她看见安宁公主的贴身女官段雨孜悄悄出入绾梨官的供辞。

  “大胆贱婢,你为了活命竟将罪名推到公主身上?”不等听到这话深深皱眉的栾天策发话,太後已气得浑身乱抖,“世人谁不知安宁公主与皇上最亲厚,公主在平息赵王之乱中为皇上领军杀敌,出生入死!你胆敢污蔑她,暗示公主是毒害小皇子的主谋?”

  “太後,奴婢万万不敢陷害公主殿下!只是今晚刘美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她让奴婢去御膳房拿些不油腻的点心,奴婢急忙去了,回来後见宫中姐妹都似睡沈了,这、这和平常不一样。奴婢匆匆进去,看见那段、段夫人正将一碗药灌进刘美人口中,便吓得大叫起来。”小宫婢急声哆嗦说著,她眼泪鼻涕齐流,连连磕头求饶。

  “你大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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