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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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旧事-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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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路医院离我们家也就几十米远,但管的严,一天只有几小段时间,解开锁来,让大家使用。那时大家一拥而上,排起长队,打上一桶水,要等上好长时间。我下放后,上中学的三弟一个人去挑水,样子像极了朝阳沟里的银环。铁路医院有个高个头的女医生,南方人,帮他挑到家,说她分到单位时,也是如此。

  打水的人太多了,手压机井就容易坏。有时不巧,铁小和医院的井都坏了,我们就到更北面的铁路职工宿舍区的手压井去打水。在周围陌生的面孔和好奇的眼神注视下,打水时,心里总是紧张的扑扑乱跳,抬水走时像逃跑。

  只有极少的情况下,才去文化馆的水井打水。因为在水井里打水要技巧,一个是用桶舀到水,一个是顺顺当当提上来,我们常常要靠大人们的帮助才能完成。悲惨的是,有时井绳断了,桶会掉下去,这时就得喊来有经验的大人,拿着竹竿钩子,反复试了无数次,才会钩上来。至于没钩上来的桶,不知有多少呢!

  冬天洗衣被或腌咸菜的萝卜雪里蕻时,井台边热闹的像赶集。从井水里打出的水,冒着热水,暖暖的,再辅以家长里短,大人小孩,吵吵嚷嚷,其乐融融。

  家里一般只有一只桶,一人挑两桶水时,就要到邻居家借桶配对。有时自家的桶漏了,也要去邻居家借桶使。又因为时常抬不到水,还经常到邻居家借几瓢水。也因此,邻里亲如一家。

  *后期,高台子终于打出了第一口深水井——因为地势太高,那口井,恐怕是全县城里最深的井了。连白加夜,打了许多天。井打好后,还垒了一个高高的水泥井台,为了安全,井口又加个井盖。不过那井打水太费劲,因为太深,摇绳子时,要使很大的劲,才可恰到好处的将桶灌满水。这井使了许多年,因为露天,太脏,渐渐少有人使。后来,家家有了手压井,再到后来,安了自来水,那口深水井,就被填死,上面先是盖防震棚,后来,又盖起了小楼。

  2008年1月31日星期四。 最好的txt下载网

打人是地主
胡老师教了我们一年后,就调走了。我有种被解放的感觉。有时还会在街上遇到她,然而我总是躲着走,怕见她。

  怕见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那是暑假的一天,忘了因为什么原因,我被母亲揍了半顿后,就泥鳅似地挣脱了她的手掌,逃出了家门。那天正下雷暴雨。开始时,我还呆在鱼塘边捉小鱼,待电闪雷鸣、雨大如注时,我像一只可怜的落汤鸡,先是躲在大树下,后来只好躲进了大马路边的公厕里。公厕里已是屎尿遍地流,屋顶破烂不堪,天窗四处开,正应了“破屋偏逢连阴雨”的古话。这躲那躲,最后躲在了墙角的一个高台子上,脚下还垫了两块砖,才免了上淋下淹的痛苦。

  电不闪,雷不鸣,大雨终于停止了!天空竟然出了太阳,又酷热难忍了。

  家人好不容易找到我,可我就是不回家。可能是我那浑身湿透、饥肠辘辘的窘态,让母亲后悔了她那半顿好揍吧,不由难过起来,“乖儿心坎”地喊着,说以后不再那样打我了。但倔强起来胜过小牛犊的我,抱着棵大树,任凭死拉硬拽就是不回家。母亲无奈了,只好找来了我的班主任胡老师!

  胡老师把我领到文化馆滑滑梯附近的大树下,我们席地而坐,她开始给我讲大道理。她说母亲打我,其实也是为我好,以后不会再打我了,劝我现在就回家去,好好吃饭,做好暑假作业。我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让胡老师一筹莫展,只听她叹着气说:“这孩子真够犟的,不过打的也太狠了,也难怪。”

  这时,我抬起头来,突然憋出一句埋在心里很久的话来:“胡老师,你上课讲,打人是地主,她打人,她就是地主!”胡老师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拉过我来,轻轻拍着我的头,说:“怎么能是地主呢!我也打你一下,我是地主吗?”说的我也笑了起来。

  母亲终于笑嘻嘻地把我领回了家,我却从此见了胡老师很不好意思起来,总是躲着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直到三十五年后,一次参加喜宴,竟与胡老师同桌并且是邻座。她已认不出我来了。我高兴极,一口一个胡老师,并谈起了同班同学的许多往事,而她,竟然还能记得许多同学的名字,还大笑着说:“我们娘俩下巴上都有颗黑痣呢!”有朋友正在摄影,顺便给我们师生俩照了张合影。

  那年我八岁,暑假开学后,上小学二年级。

烤炉子
冬天里烤炉子,趣事多多。

  与炉子的亲密接触,是从早晨起床开始的。那时被窝里正温暖如春,大家都赖着不起,还把头缩在被窝里,不怕闻臭屁,嘴里一个劲喊冷。母亲怕误了上学,又怕孩子们受冷,只好挨个儿烘烤棉袄棉裤和棉鞋。不过,她事多,又性子急,衣服总是烤得半热不冷,害得我们腿伸到裤筒子里,才发觉是冷的。除了可以撒娇的小妹,我们可不敢让母亲重新烤,那等于找骂找揍。但我们可以任意指挥从乡下来的小姨,让她一趟趟来回跑着,给我们把衣服烤透。有时我们恶作剧,明明烤的很热也硬说没烤透,有意让她多跑几趟,她也很乐意。每次烤热了衣服小跑着拿来时,总是将袖口和裤腿捏得紧紧的,有时还要揣在怀里,怕热气跑出来,嘴里还喊着“快穿俺的好外甥”。

  那时下雪的日子特别多,下的雪也特别厚,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插”(读第三声)雪玩。哪里雪深往哪里插,哪里雪地大往哪里插,你追我赶,狂打雪仗,结果棉鞋湿透,冻得脚疼。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烤鞋。烤得臭哄哄满屋味,烤得“鞋壳廓”里像开锅一样热气腾腾。越烤越得意,越烤鞋离炉火越近,恨不得一时三刻烤干鞋,终于烤得鞋里喷出香喷喷的布煳味才肯罢休。哈,这时的鞋子,穿到脚上,那个舒坦啊!

  风大雪急出不了门时,就围在炉边侃大山。手放在炉火上烤,脚伸进炉堂里烤,身子贴近炉壁烤。大人看了嘲笑说:“你干脆把炉子抱在怀里吧!真是冻死鬼托生的!”其实手放在炉火上烤得并不好受,因为大家的手都有冻疮,烤到化冻时,奇痒无比,一抓一挠,严重的会溃烂流出脓血来——那年代,少有不冻破手脚的。身子贴近炉壁时间太长,也会把棉袄出窟窿来。

  侃得肚子饿了,就四处找东西烤吃。最常烤的是山芋干,我们叫“白干子”,在粮食局里一斤粮票可以买五斤。说是白干子,其实又黑又硬,还有一股霉味。放白干子的布袋子藏在母亲住的房间里,用麻绳系得紧紧的,费了好大劲,解开,偷出几片来,再原样扎好。待到白干子烤得焦黄风脆时,小心翼翼搿成几小块,分而食之。味微苦,不好吃。

  好吃的是烤生芋片。乡下外爷爷或大舅来,总要背上一大口袋自留地里出的山芋。他们说,岔河那地方,沙土地,就是种山芋好吃。山芋保存在院子里挖的萝卜窖子里,我们时不时挖出一块来,切成薄片,放在火上烤。烤得外焦内嫩,香气扑鼻。一人分得一片,舍不得几口吃下,就像分到糖块一样,放在嘴里,用牙一点点刮着吃。

  烤粉丝,香脆可口,也好玩。选粗长的粉丝,慢慢在火上烘熏,粉丝开始膨胀、鼓泡,火候不够,膨胀不起来,咬不动,火候过大,烧成灰,只有恰到好处时,才能达到焦脆的效果。有时会烤一段,吃一段,有时烤几根长长的粉丝,双手捧着像杆枪,跑到街坊中的小伙伴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嫉妒得他们恨不得粉丝没烤熟,硬硬地像鱼刺一样卡着喉咙。

  用铁夹子烤制出来的圆饼,冷了时,硬硬的很难吃,就在里面夹上厚厚的猪油,再放些碎盐,放在火上烤了吃,奇香无比。

  实在无聊时,就把大盐粒子放到火上,烧的啪啪乱炸,像放焰火。把纸浸上水,放在炉火边,看它一点点变干,变焦,卷起,燃烧。

  恶作剧的,是把哑鞭炮放在炉堂里,听沉闷的轰响和看随之升腾起来的烟火,我们称之为地雷炸鬼子。若是大炮雷,鬼子倒是没炸到,却会把炉火炸灭,这时大人闻声赶来,会痛捧我们一顿。

  2008年1月21日星期一
  作者题外话:与炉子的亲密接触,是从早晨起床开始的。那时被窝里正温暖如春,大家都赖着不起,还把头缩在被窝里,不怕闻臭屁,嘴里一个劲喊冷。母亲怕误了上学,又怕孩子们受冷,只好挨个儿烘烤棉袄棉裤和棉鞋。不过,她事多,又性子急,衣服总是烤得半热不冷,害得我们腿伸到裤筒子里,才发觉是冷的。除了可以撒娇的小妹,我们可不敢让母亲重新烤,。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卖钱的东西
小时常去的地方之一,是废品收购站和药材公司。看到那里收什么,就去找什么,只要能卖到钱。卖个三分五分,沾沾自喜,卖个三毛五毛,那是大喜过望,卖个三元五元,那简直要欢喜地狂奔了。

  夏天时,可卖的东西最多。常见的,有知了壳,也就是蝉衣。晚上摸知了猴,油炸了吃,白天就爬树去拾知了壳,一天可拾一大纸盒子,几天下来,卖个块儿八角的,是小意思。一个暑假下来,能挣够学费呢!

  拾杏仁,先玩,叫赢老K。地上放一块砖,砖上最好能有许多小孔,可以卡住杏仁,给撞击时制造难度。砖上少则放两三枚杏仁,多者可以放得满满的,然后双方先后用一只大杏仁用眼睛瞄准,向下打击,从砖上打落下来的,都是自己的战利品。为了增加打击度,还可以在大杏仁里灌进用牙膏皮熬成的锡块。一个夏天下来,连拾带赢,竟然可以攒够一大纸箱子。这时,找个大树荫下,腚上坐着一块砖,手里拿着一块砖,地上放着一块砖,砸杏仁米,到药材公司卖钱,心中溢满收获的喜悦,更有着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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