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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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旧事-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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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油很猛,手稍微松了劲,油就会刺出来,这时可就惨了,刺了一身油不说,关健是那油太珍贵。

  买好了粮油,米面袋子背在背上,油瓶子拎在手里,躬着腰,一路小跑往家走。人小力不够,走到大众饭店门口歇一下,顺便吸一吸饭店里飘出来的肉香。走到运河旅馆门口歇一下,爬到高台子上翻个跟头,在旅客面前炫耀炫耀。那个砖砌的四四方方一米多高的台子,是专为批走资派和造反派小型文艺演出用的。走到水果公司门前再停一下,拿眼左瞅右瞄,看看有什么新来的糖果小零食,因为这时口袋里买粮油剩下的零钱已经蠢蠢欲动了。走到文化馆门口是最后一站了,这时要歇的时间长一些,可以看橱窗里新换的图片。等攒足了劲,就可以雄纠纠气昂昂地背着粮食走进我们的高台子了,因为此时左邻右邻的小伙伴们,特别是那些平时看不起我们的农业社的女孩子们,正等着看我们的狼狈相呢!

  粮油朝家里一放,立马就朝门外窜。母亲大喊一声回来,问的是找剩的钱呢。只好乖先把毛票掏出来,再把大毛戈掏出来,最后只剩个三分二分的,只够买几块小糖了。

  那时计划粮油真是便宜极了,大米七八分钱一斤,白面也就是一毛多点,油两三毛一斤,像我们家父母一月的工资合起来是一百二十多元,算来够买上一千斤粮食呢!那时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是每月八元,吃饭足够了。只是你钱再多,粮食也不能多买,按计划,小孩子一月也就是二十斤左右,大人不到三十斤,哪里够吃呢?粮食市场有时开放有时不开放,除了买山芋胡萝卜补充外,就是到粮食局里买“巧食”。比如,一斤计划粮可以买四五斤碎米。比如一斤面票可以买三四斤碎挂面。比如一斤粮票,可以买五斤山芋干,要是发黑发霉的,还可以买的更多。但这,一要碰巧有这些“巧食”供应,二要靠大人托熟人关系才能买到。那时我到乡下姥姥家走亲戚,最常带的,就是碎挂面。

  食油就没“巧油”买了,只能买肥猪肉炼油。可是猪肉也要凭票供应,只好不买瘦肉,全买肥膘肉炼油。我那时最喜欢吃炸过油后的肥肉,特香,这兴趣一直保留到现在。不过猪油实在令人反胃,特别是菜凉了时,白白的漂浮在菜上,看了让人想呕吐,能不吃还是不吃。母亲那时想了不少办法到粮食局多买油。其中一法,就是在街道上开出介绍信,将计划本上的粮食换成地方粮票,再到旅馆里和外地出差的旅客换成全国粮票,而三十斤的全国粮票,就可以买上一斤豆油了。

  直到我下放后,每年都能节余几百斤稻子,家里的粮食才算够吃。

  改革开放后,物质极大丰富,粮本粮票都取消了,要买什么有什么,而那粮本和粮票,也因此成了收藏的珍品。

  现在的粮食局已经搬到东*路,老粮食局改成了粮食宾馆,门面大都出租,只留下小小的一个门市,叫“邳州粮食局建设路放心粮店”。

  说起来,七十年代的粮食局大仓库建设上,也有我的一份功劳。那时刚初中毕业,暑假闲着没事,就去找小工子干。第一份工作,就是盖粮食局院子里的大仓库,搬水泥和石灰,手上烧了好几个大血泡,疼得咬牙切齿,却坚持下来,挣足了学费。不过也因此做过许多次恶梦,都是从高高的脚手架子上掉下来。

  2007年11月16日

老党校
老党校,我去的不多,了解的也不多,但印象很深。一直认为,老党校,是难得的一处有特殊文物价值的保存完整的地主庄园,当然,也是邳州城里保存历史最悠久的建筑群。但现在,已破烂不堪,正渐渐消失中,可惜!

  老党校原来叫庄楼子。解放前,邳州有四大地主:庄、马、窦、戴。作为四大地主之首的庄姓地主,庄园处于邳州城东南的运河大堰下,其规模,也位于四大地主之首。

  我第一次见到那所庄园,大约在1965年,我九岁,跟随母亲,步行去在张楼电灌站工作的父亲那儿。从县城到张楼,一路上走过的地方,我现在都回忆不起来了,独有庄楼,让我铭记在心。

  好像是从一个大道下到一个小路,小路的北面,是一个大汪,汪边有高大的柳树。右面是高高的墙,也可能是高楼,黑黑的,高耸着,仿佛要倒下来,而且长长的,似乎长的没有个尽头。母亲说,这是姓庄的地主住的地方。我一听心里就紧张起来,因为无论课本上学的,还是电影上看的,地主总是吃人的魔鬼一样可怕,地主的庄园,更是比监牢还要黑暗。记得在一本故事书里看到,有贫农的女儿,经过地主庄园,也就是朝里多看了几眼,就被抓进去,放狗咬,痛打,差点死了。我那时好像已听到了狗叫,怕那墙上的窗户里会跳出一个人来,只得抓紧母亲的海士林蓝布大襟褂子,小跑起来。

  终于有机会,进入庄楼子,是*中间,它已改名为党校了。父亲参加党校学习,几个月都不能回家,我跟母亲给他送衣物和食物。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门,大门又是这么厚,这么重,门上还钉着圆铜片子,门口还有石狮子。进得大门,就像进了迷宫,大院套小院,大房子连着小房子。走过一个小巷口,却是一个大院子,大院子里又有四五小门,不知通向哪里。只是我没有见到楼在哪里,倒是发现那里面的房子都像楼一样的高,大青方砖,垒成厚厚的墙壁,屋顶上的小青瓦片间,长着许多茅草,在冬风里抖动着,神秘而又阴森。总的感觉,那地方无限大,房子无限多,七转八转,我就迷糊起来了。更迷糊的是,GCD的学校,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要选地主的庄园呢?

  上中学时,去的多些。那时党校又分出一部分归了运师和文工团。我们有时去运河大堰上玩,有时去看文工团排练,有时去运师闲逛。路过那儿,别人都想进去转几圈,我却宁愿在门口等他们,因为童年的印象在心里形成了障碍。

  分给运师的房子保存的很好,成了教职工的宿舍。分给文工团的房子,好像很零乱,到处熏的乌黑,院子里还搭建了放多小房子,地主庄园建筑的威严庄重一扫而空。而庄楼临运河大堰的大门,却保存完好。那大门总是紧闭着,好像从里面封死了。黑门,石狮子,石砌的高门坎,高大的门楼。像一个沉思者,不知他日日面对着古老的大运河作何想。

  下放后,有一年我参加县里召开的知青代表大会,集中吃住在老党校,心情莫名激动。那一夜久久难以入睡,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大早,从党校门口排着队,去人民剧场开表彰会,胸前还别着个塑料的小牌牌,骄傲而又自豪。那年代,能到老党校开会学习,吃住其中,可不是一般人呢!

  恢复高考时,体检处设在那儿,我因为太激动,血压偏高,一连去了两天。这时的老党校,已整修一新,院墙粉成了白色,还种了一些树,里面进驻了许多机关,充满了生机。体检时,还见到了许多下放后天各一方的中学男女同学,大家嘻嘻哈哈,拉拉扯扯,但说起前途来,都是酸甜苦辣的滋味,不知将来是个什么样子。那一年,我二十一岁。

  体检终于合格了,真想跳起来欢叫,感到老党校特别亲切。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是我小时第一次走的那个路段。时光似乎停滞了,右边是大汪和垂柳,左边是高高耸立的围墙,但这时已知道,那围墙里面,并不可怕。

  成家后,住在了二招商品楼里,离老党校很近很近。晚饭后去大运河堰上散步时,总要路过那儿,这时党校早已搬迁,老党校成了住宅区,院落越来越小,房子越来越挤,人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心中是沉沉的失落感。

  自从搬家到向阳小区后,几乎没去过老党校,偶尔几次路过,已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2007年12月9日星期日

老大桥
邳州城老大桥原有两座,一是城西的大运河铁路桥,一是城南的大运河公路桥。

  城西的铁路桥和陇海铁路的历史并不一样长,是解放后新建的,老桥在淮河战役时,受损过大而拆除。住在县城中心的我们,小时很少到那个地方去,因为太远,又荒凉,大堰多,河汪多,杂草灌木多,特别是那几个布满了淮海大战枪眼的旧桥墩,想象着当年桥下面尸堆如山、血流成河的惨景,感到这地方神秘而又充满了危险。偶尔去玩一次,也是一片的小伙伴一二十人,从黑风口那儿上铁道,沿着铁路线走啊走的,不知不觉就到那个地方了。没人敢上铁桥上去,也很少有人到堰下边的沼泽地里去,大家只是坐在大堰上,好奇而又胆怯的看着,脑子里想像着当年大战的情形,在大堰上拿着泥刻的手枪互相追打,打败的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兵。

  老铁路大桥最具人气的日子,是拍电影《车轮滚滚》时,附近人山人海,好像县城里的人都到这儿去了。用不着特别的改造,运河滩下的地形还和当年差不太多,运粮过河,冲杀在铁路桥上,枪声大作,喊声阵阵,我们好像看到了当年淮海大战真实的一幕。也因此,这座老大桥因这部电影,而永远留在了影像资料中。

  虽然无数次乘火车经过老铁路大桥,但步行走过去却只有一次。当时我下放在赵墩,回家都是乘运河上的渡船。有一次渡船坏了,大队的人就把我们送到大桥的桥头堡里,对守桥的民兵说我们是县城下放的知青,那民兵就挎着步枪,和我们一起从大桥上走了过去。与其说是保卫我们,不如说是监视我们。所以那时竟有些紧张,也不敢朝大桥下望,小心翼翼地走过大桥时,竟然忘了在大桥上看一下大运河的美丽风光。

  城南的老公路桥却是我们的最爱了。

  没建大桥时,那儿是渡口。运河镇幼儿园最初就在运河大堰下,离那儿几百米远,老师常带我们一排排坐在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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