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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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3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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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送了妇女回家,路上买了些鱼肉嗄饭,又打了一坛好酒,拿回家来。石氏将素臣打盹,请其入房安息之事说知。大郎道:“文相公是天人,又受他大恩,正该如父母一般的看待他。我还有话与你商量。只是天井内墙头倒塌,甚不稳便,怎好?”正说时,只见许多差人,拥进门来,说道:“刘虎臣在家么?”大郎心头突突的跳动,只得迎出去。两个差人拱着手,说道:“县里、厅里,差我们送两张告示在此,给你贴在门前禁约。这两个匠人,是县里叫来,替你砌墙的。”大郎方才放心。展开告示,看是:

    持授浙江杭州府钱塘县正堂钱,为查禁事,照得:本月初七日,昭庆寺西房失火,延烧大殿各房,本县业经督率兵役,竭力救扑,其四围居民并寺内赁出僧房,俱经逐一细加勘验。实由五台僧行昙,祝由治病。焚符起火,并无附近居民放火围抢情弊。乃访有不法棍徒,擅敢藉端恐吓,殊堪发指!姑念尚无诈财情事,从宽除已往不究外,合行查禁!为此示仰该地方里排及附近居民人等知悉,嗣后倘有奸徒,藉火居奇,妄图诈害者,许尔等即时扭禀,以凭**惩治,不得扶同容隐,致干并究未便!凛之,毋违。特示。

    后面落着年月日期,并实贴刘大糕铺字样。大郎看毕,复展那一张看时,是杭州会经历司的,中间情节,与钱塘县一般,仍复卷过,说道:“多谢两位老爷鸿恩。二位请坐,我去拿茶来。”那差人道:“茶倒不消,酒饭也不必备了,我们相与有日,也不要你甚么脚步钱。只是两处房里的纸笔之费,却要浓艳些,方才再三叮嘱,说道,告示内的字眼,个个都下得结实的。”大郎听这口气,只得取出三百文钱,又拿四杯茶,给差人与那瓦匠吃。说道:“有劳两位,这点子薄点,连两处房里相公们,俱在里头了。”那一个差人正待发话,被这一个扯了一把,一眼瞅着钱文,说道:“论起这钱,单是房里老师,还不够开发,若我们两个去恳情,县里一百六十,厅里百文,敢怕也肯收了。这四十文钱,本不该和你争论,只是也要我伙计收得进去。”大郎没法,又添了六十文。差人收起,吩咐两个匠人,速行动手,早去回官,拱拱手,出门而去。

    大郎领着匠人,看了倒墙,瓦匠道:“方才官府吩咐,立刻就要修好,说还要回甚未老爷的话。如今还少了砖头、石灰,房里原说向铺户支用,须索上街去取来。”那一个匠人道:“你看那头一路,都有倒墙,去搬些砖来凑用,我们是奉官差的,就有人看见,也是以公济公,怕甚的?去要些灰来罢。”大郎道:“这都不妥,是我家砌墙,怎好搬别人家的砖?也不应累及行铺。前月内收拾房子,还剩有些板砖石灰,但不知可够用哩?”因领匠人,至磨间房内一看。匠人道:“尽够了。怪不的官府肯照顾你,原来是出了这样好心!”忙忙的搬砖泡灰,泥砌起来,就叫大郎帮作小作。不多一会,已把大半垛墙砌好。大郎取了六十文钱,付与瓦匠,道个劳谢。那瓦匠一头说道:“论起来,还不够酒饭钱哩。一面如飞的,出门去了。

    瓦匠方走出门,便是未能进门,大郎忙叩房门,素臣已醒在床,把那本书仍放条桌子上,开门出来。大郎道:“未老爷管家在外。”素臣急走出外间,未能抢步打签,说道:“老爷多多致意相公,说不来别了。”在怀内摸出一封银子道:“这是六十两纹银,送与相公盘缠的。”素臣道:“我说过所需无几,为甚送出许多?”未能道:“马爷送二百两程仪,老爷原要分一半送来的。因相公说了,只送这些。”向门外叫应道:“你就挑进来罢。”只见脚夫,挑进一担行李进来。未能道:“马爷送两副铺盖,老爷一副,小姐一副。小姐因受相公活命之恩,无以报答,对老爷说明,情愿和衣睡到江西,将铺盖送与相公。这枝耳挖,说原是相公的,叫小的一并送上。”素臣道:“这银子耳挖也罢了,铺盖是小姐送与的,如何使得?”未能道:“小姐恐相公执意,吩咐过小人,说,小姐性命,是相公救的,这点子铺盖,值得甚么?止不过略表诚意。况且小姐并没睡过,有何妨碍?禀过老爷,就是老爷送的了,相公亦不便推辞,是一定要收的。”素臣只得收领,问:“老爷几时起身?二小姐可有下落?”未能道:“二小姐并无下落,老爷因城里连兵部的公子要请酒,老爷素与连老爷不投,急要回去,今晚便要动身。小的立刻就要去了。”素臣在银封内,取一小锭,赏了未能,问:“船在那里?”未能谢赏起来,说:“船在江口王家客店码头上。”素臣又问大郎要了几十文钱给了挑夫。未能出去,走不几步,又回转来,说道:“几乎忘了刘大的事,老爷向马爷说过,已吩咐府县发告示来禁约,请相公放心。小姐和素娥妹,都再三叫小的问一位璇姑娘和刘大娘,望相公说声。”说罢,慌慌张张的去了。

    素臣忙整一整衣巾,揉一揉双眼,要去送行。大郎拿着告示出来说:“吃了饭去。”素臣展开告示,约略一看,仍递与大郎道:“天已向晚,再吃起饭来,便送不及了。”遂问明路程,急急出门,走至按察司前,早见许多官府送客回来,问知未能船已开去。跌足急问:“可赶得上?”回说:“这样大顺风,除非赶到常山,也赶不及了。”素臣不信,后面一起一起的人来,都是一样说话,只得怏怏而回。大郎道:“相公便一直跑出门去,把银子都没收拾,掉在桌上。小人收进去了。”素臣道:“银子事小,只有未老爷不曾送他一送,心实歉然。”大郎请素臣进房,素臣道:“就在这里稳便。”大郎道:“方才未老爷送来的被褥,都是绫罗锦绣,惹人眼目,里面还谨慎些,起早些迟,也得安稳,没人搅扰。小人们床铺已搬出外边,容小人尽这点子敬意罢。”素臣见其诚恳,兼怕有人搅扰,因走将进去。到后半间,见板壁后,已把丹凤朝阳尽儿收过,铺下一张小床,说道:“不然,就在这里罢。”石氏忙接口道:“这是我们的床铺,相公的被褥,已铺在房里了。”素臣问璇姑睡处,石氏道:“在阁楞上。”素臣抬头,果见上有阁楞,觉着不便,因复进房。只见房里,比前大不相同,眼目之前,忽地焕然光彩。却是为何?因素臣到东口去送未公,大郎与石氏商议道:“文相公精神奕奕,相貌非凡,将来必是惊天动地的人。你的性命名节,亏他保全,今日又亏他力言,脱了奇祸。你姑娘才貌双全,我们这样人家,那里有好对头来说亲,可不枉了他终身大事!少刻等文相公回来,多劝他几杯酒,叫妹子伏侍他同睡。明日说明,送他为妾。一则尽我们报恩之念,二则妹子终身得所,三则靠傍着他,或者还图得出身,有扬眉吐气之日。我早上求了一签,是大吉之兆,他日要与王侯并肩哩。但不知你意下如何?”石氏道:“我也正有此意,这是极好的呈,待我去与璇姑娘说。”

    疾忙跑至房中,向璇姑说知。璇姑变色,摇头不应。石氏复极力撺掇道:“你看文相公相貌,大贵非凡,他与未小姐如此光景,可见是情重之人。这是你终身大事,不可当面错过。你哥哥说的,我们这样人家,出甚好对头,止不过肩挑背负,开店经营的人,晓得啥仔惜玉怜香,枉负你聪明美貌!到那时节,就懊悔嫌迟了。况你哥哥又求得上等好签,可见是姻缘了。姑娘,你休得固执。”璇姑低头沉吟一会,涨红了脸道:“先说明了还可,若不说明,断难从命。”石氏复劝不依,出来述知。大郎道:“说明了,只怕文相公不允。我同你求妹子去。”因同至房中,再三苦劝,璇姑执意不从。大郎着急,跪在地下,两泪交流,说道:“我和你是嫡亲姊妹,难得天上落下这般异人,可了你终身大事,若不委曲图成,还成个人吗?我非不知你的本性,只怜念过世的爷妈面上,你从了罢!”石氏也跪地同求。吓得璇姑满面失色,忙跪下去,哭道:“哥嫂要折死我了!请起来商议。”大郎道:“不用商议,只求你允了,哥嫂才放心起来。”璇姑兄妹姑嫂之情最重,忽见哥嫂屈膝,欲了自己终身,不觉痛泪直下道:“但凭哥嫂主张!”大郎夫妻方才起来。欢天喜地的,一面收拾酒肴,一面打扫房屋,将璇姑一张床,移至外间,有两座箱子,一张梳头台,一张条桌,一个面架,一张椅子,一张杌子,一齐皆用水擦洗。床上要铺起鸾吹送来的被褥,石氏打开看时,却是两个洋布大包,包着一条丹穿牡丹五色绒毛毯,一条天蓝贞缎八六全床锦褥,一条松花色绫褥单,一条闪绿红锦面子,清水杭绸夹里,中间夹着通照湖锦的薄被,上面冒着一段元色八丝缎子冒头,一条六幅杭绫被单,一个绿套青妆的缎枕,大红枕顶,两头绣着芙蓉丹桂,一条洒线团花的大红缎子床围,一顶元色宦绸上沿,大红绉纱周围的帐子,面前垂下四条画花白绫飘带,带上扣绊俱全。大郎一面张设,一面赞叹道:“终是大衙门里出来的,与众不同。这样铺盖,休说没有睡过,连眼里也没瞧见!我常笑那富贵人没些见识,他却也受这般痴福!”石氏道:“这是姑娘的福气,头一夜就有这样采头,都爷来送这做亲的床铺哩。”

    璇姑正在指着铺设,听了这话,把脸就涨红了,要走开去。石氏一把扯住,说道:“如今在我们家里,一会要你去就他,不可害羞!文相公若有推托,还要认真去温存他哩。”大郎道:“一来完了哥嫂心念,二来结果他终身,这是一桩大事,你既允了,就要依着嫂子的话,不可单作孩子气的。”石氏道:“文相公相貌,定然发达,将来夫荣妻贵,今日这一副枕顶上绣着的,便是预兆。到那时节,才知道哥嫂的主意不错哩。”大郎道:“闲话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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