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乔也很喜欢当一只远足的驴,他也经常讲出行经历给朋友们听。
他说驴行是没有规律的,也没有固定线路。驴行是像驴子一样,永远不停步地向前走,直到走不动。这种乐趣,也就是当一只驴的快乐。
方沐优并不明白当驴有何乐趣。她这次来参加活动,就是想寻找对户外运动的兴趣,好和康乔有些共同话题。也许某天,她可以陪着他去登珠峰,陪着他去西藏和新疆。
可以想象,如果此刻她身边的人是康乔,她定然是欣喜而雀跃的。但眼前这座东山,在康乔眼里,怕是不屑去攀登的。她目前的能力只限于挑战低难度,不过她相信,总有天她能成为一只老驴。
抵达东山脚下后,方沐优夺过自己的背包,戴上鸭舌帽,长臂一挥:“走吧,出发啦。”
各组队员也都陆续上山了,小九和她的搭档却一直跟在张艺宝后面。她不时拿出相机,东拍西拍,还要求给张艺宝和方沐优拍合影。
虽已入秋,但秋意不浓。走到一棵杉树下,张艺宝从背包里拿出咖啡壶,吩咐小九和她的搭档去找山泉水,说是要煮咖啡款待大家。
小九明白着呢,他不过是想和方沐优独处一会儿。
张艺宝没想到小九的心计比他还重,她明明答应去找水来着,却在不远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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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缘分是一门未知学科(4)
小九的搭档叫阿贺,也是在校大学生。阿贺不情愿地拿着水壶:“要我一个人去找山泉水啊?”
“嘘,来,你也躲在这里,我们可以聊聊天嘛。”
“那山泉水呢?”
“十分钟后,我们拿两瓶矿泉水往里一倒,不就行了吗?”
“喂,你有没有搞错,人家要的是山泉水。”
“管他呢。”
“你躲在这里,是打算偷懒?”
“不,我是奉命来监视他们的。”
“啊?”
小九趴在阿贺耳边,说了番悄悄话。那语气神情,就像在说国家机密。
3
张艺宝从包里取出件宝贝,很显然是他亲手制作的。
其实方沐优早把此男列入怪人行列,他做的东西她不是没见过。昨天在“独1980”时,他剪的那块布,她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这回,人家拿出的不再是布了,倒是包在布里的一个罐子。他小心地打开罐子,她瞬间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没吃过吧?来,吃吃看?”
“是什么?”
“我故意把小九他们支开,就是为了拿这个给你吃,吃了好补充点体力。”
“拜托你先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我心里没底,不敢瞎吃。”
“神奇的补药。”
“大力丸?”
“总之,很神奇。”
“是什么成分?我妈妈嘱咐过我,不能乱吃药。”
“天山雪莲,你总听说过吧?”
“哦……雪莲就这味道?”
“天山上有种鸟,就吃这雪莲。”
“不会是……把鸟‘咔嚓’了,磨成粉……再做成小丸吧。”
“这是鸟的分泌物。”
“鸟屎?我的天!”
“答对了。”
方沐优惊讶地看着张艺宝,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不敢说话。此时,那两个原本去找山泉水的人也回来了。
阿贺提着一壶水:“山泉水,绝对正宗,可甜了。”
小九一把夺过张艺宝的罐子:“这是什么?”
方沐优笑道:“你那张老师全指着它长命百岁呢。”
“还给我。”张艺宝急了。
“好东西,大家分享嘛。”阿贺从小九手里抢过罐子,“来,小九,我们也吃点。”
方沐优已经笑得不行了,趴在草地上,前俯后仰。她拉扯着小九的衣服:“别……别吃……哈哈……”
“为什么不吃,就许你们偷偷吃啊?”
说话间,小九和阿贺已分别吞了十来颗小丸下去。
“那是鸟屎!快吐出来!”方沐优连忙去拍小九的背。
小九和阿贺各自扶着树,吐了个底朝天。
张艺宝趁势拿回了罐子:“你们呀,就会糟蹋好东西。”
这帮人就这样磨磨蹭蹭,直到晚上9点多才到山顶。途中张艺宝多次想支开小九和阿贺,但他们就像甩不掉的不干胶,死死粘住他,说什么也不肯就范。
虽然累得抓狂,方沐优还是被热闹的山顶晚会感染了,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没有音响、没有舞台,二十个人围成圈,中间是燃烧着的篝火。在张艺宝的怂恿下,她还唱了首歌。
唱完后,她默默坐在一边,欣赏着驴友们的表演。一个中年男子坐到她边上,拍拍她的肩膀:“还认识我吗?”
“这个……还真有点眼熟。”
“五六年前,你参加过我们组织的选秀活动,这些,你都忘记啦?我是黄开平。”
“黄导!”她不敢相信。
“你还朝我脸上泼冰水,所以我对你印象深刻。在山脚集合时,我就认出你了。”
她尴尬地低着头,坐在她对面的张艺宝透过篝火看到了这一幕,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怎么了?”
“这位是……”黄导问道。
“我叫张艺宝,搞文艺的。”
“艺宝……搞文艺的活宝,是这个意思?”
。。
六、缘分是一门未知学科(5)
“我说你这人,你怎么说话呢?”
方沐优推了张艺宝一把:“干吗?这是黄导。”
“我跟你说,现在说自己是导演的人可多了,到处招摇撞骗。”
黄导摇着头:“方沐优,你这个男朋友可不太地道。”
“他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说张艺宝,你别没事找事,好不好?黄导怎么会是骗子呢?六年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他还想让我去演戏来着。”
张艺宝情绪复杂,但他握住黄导的手,上上下下摇了好一会儿:“失礼、失敬……”
黄导还是像以前那么有涵养,微笑着表示原谅。
与黄导的忽然相遇,不免勾起了方沐优很多关于过去的回忆。她想起那个“女四号”,也想到了很多“如果”和“假如”……
她叹着气,26岁了,来不及了。
黄导递给她一张名片:“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分。你现在从事哪一行呢?”
“OL啦。”
“OL?”
“Office Lady。”
“哦,白领。”
黄导笑着站起来,用力拍拍屁股,转身去扎帐篷。
4
小九的帐篷坏了,她钻进方沐优的帐篷,提出合住的请求。
方沐优很乐意,毕竟是第一次野营,她多少有些怕,小九能陪她,是最好不过了。
躺进各自的睡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叹着气。
小九问:“你怎么也叹气?”
“那你呢,是为什么叹气?”
“沐优姐姐,你是个好人。”
“因为我是好人,所以你叹气?”
小九从睡袋里钻出来,盘起腿坐好。看起来,她显得十分为难。
方沐优也躺不住了,只能坐起来:“怎么了,有心事?”
“你愿意听我的心事?”
“当然愿意。”
“从来没有人会关心我是否有心事,沐优姐姐。”
“怎么会呢?”
“我很孤单,你没看出来吗?”
“可是你那么开朗……”
“我是外向型抑郁。”
方沐优笑着,她搂住小九的肩:“你喜欢张艺宝,对吧?”
小九摇头:“我怎么会喜欢他呢?唉,不说了,我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总之,你要记得,千万不能太接近他。看起来,他对你有几分意思。但……这很危险。”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怪人。再说了,大家也都是朋友,有什么危险呢?”
“你知道他有老婆的事情吧?”
“知道。”
“那就行了。他老婆是很厉害的……沐优姐姐,我得睡觉了。将来你要是因为张艺宝而受了什么委屈,你……不能怪我……”
“小九,你说什么呢?我越发听不明白了。”
小九重新钻进睡袋:“沐优姐姐,晚安。”
“安啦。”
“姐姐,可是我想家,我失眠。”
“我也想家。”
“你也不是湾城人?”
“不是,我的家乡在茗城。”
“那为什么来湾城?”
方沐优没有回答,闭上眼睛,没有睡意,回忆便像浪一样翻滚上来。
为什么来湾城?
在上海念大学时,她和常夕有个约定:现在当同学,以后当同事,不离不弃。
她相信常夕是真心实意的,可方沐优多半是为了康乔才来的湾城。
常夕和康乔都是湾城人,当然,刘之双也是。在湾城时,常夕和康乔并不相识。说起来,也还是方沐优给他们牵线搭桥的。
康乔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方沐优是拉拉队员。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方沐优知道他是湾城人后,就把同样是湾城人的常夕扯了进来。
正当方沐优想告诉常夕她对康乔有好感时,常夕却先说了出来。而康乔也告诉方沐优,他喜欢上了常夕。既然他们互有好感,那么,方沐优就只能悄悄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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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缘分是一门未知学科(6)
方沐优其实想留在上海,常夕和康乔却想回湾城。临近毕业时,方沐优作出了决定,跟着他们走。后来,刘之双念完研究生,竟然也回到了湾城。
刘之双回湾城合情合理,那是他的家乡。但方沐优来湾城,仅仅是因为她舍不得常夕,更舍不得康乔。她想参加他们的婚礼,做他们的伴娘,也许她还可以做他们孩子的干妈。
自我牺牲的伟大感胜过了一切,她放弃了在上海发展的机会、放弃了回茗城的机会,也只是为了这虚无的伟大感。
命运是不可预料的。就如她在东山顶上遇到的黄导,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他;她没想过常夕和康乔会分手;更没想过,常夕竟然会和刘之双结婚。
方母时常打电话来,叫女儿回茗城,不许她再留在湾城。
有次方母发了脾气:“你是要嫁在湾城,是不是?